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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茸茸乖乖“哦”了聲。
她一會兒就可以跳舞了,可以暫時忍住不踮腳尖。
周五校園冷清,走近生態園區路上幾乎沒有人了。
兩人走近小道,遠遠地瞥見路口的一道橫欄,邊上立了塊牌子,路燈照亮上面的字——
【園區修繕,有觸電危險。暫時禁止進入。】
鹿茸茸一愣:“不能進了。”
謝雲遐就跟沒看見牌子似的,把橫欄往邊上一踢,自然地走上小道,再偏頭看邊上的小天鵝。
女孩子一臉糾結,看看牌子,又看看他。
“……有危險,不能進去。”她小聲說。
謝雲遐早料到了,一伸手,熟練地把人拎進來,再把橫欄踢回去。
“修好了,沒危險。”他耐著性子解釋,“在這兒跳一周,夠不夠?不夠再讓它多放一陣。”
鹿茸茸反應過來,睜大眼:“你讓人放的?”
謝雲遐懶洋洋道:“嗯,和學校交換了條件。他們答應我這園區關一陣,不會有人來打擾你。”
鹿茸茸怔怔地看著夜色下他的側臉,她的身體,她的胸膛,都因為他的話逐漸熱起來。
這個秋天的夜晚,她一點兒都不冷。
有人為她擋住風。
走到湖邊,鹿茸茸在長椅上坐下,從袋子裡拿出芭蕾舞鞋,準備換上鞋去跳舞。
“等會兒。”謝雲遐拎起她另一隻鞋。
他垂眼認真地看著掌心小巧精緻的舞鞋,摸了摸鞋尖,裡面不是木頭,是布料,層層纏繞。
鹿茸茸解釋:“裡面是鞋盒,支撐腳趾。”
謝雲遐看了一陣,抬眼看她,問:“疼不疼?”
她小時候練舞的時候總是哭,一邊哭一邊跳。
這麼愛哭的人,一練就是十幾年。
鹿茸茸搖頭:“小時候會覺得疼。現在不疼,跳久了需要放鬆,我已經習慣了。”
謝雲遐看著安靜的側臉,忽然問:“這鞋怎麼穿?”
鹿茸茸給謝雲遐示範,認真道:“腳跟這裡有一根有皮筋,防止舞鞋滑落,腳從皮筋中間穿進去,再放進鞋盒裡,放平開始繞緞帶。這根從這裡繞過去,固定好,另一根從反方向繞,再繞在一起打一個小小的結,再把結藏起來。有的人會把結多出來的緞帶剪掉。”
說起芭蕾,女孩子的眼睛變得亮晶晶的。
她說得認真,不知道自己眼裡的光有多亮,仿若今夜有月亮。
謝雲遐聽完,見她的眼神落在他手裡的舞鞋上,這是來要鞋的意思。
他收攏掌心,握著鞋,挑唇一笑:“我給你穿。”
鹿茸茸呆住了,磕磕巴巴地問:“你、你給我穿?”
謝雲遐蹲下身,“嗯”了聲,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她放在長椅上的腳:“試試。不舒服就說。”
這是第一次,有人給她穿鞋。
腳踝被溫熱的指節握住,她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好癢。
謝雲遐圈著女孩子的腳踝,手指不緊不慢地丈量著細細的一截,骨頭凸起抵著掌心,沒幾兩肉。
“太瘦了。”他輕嘖了一聲,“非要那麼瘦?”
鹿茸茸抿唇:“我不算瘦的,很多女孩子更瘦。”
謝雲遐視線下移,燈下瘦削的足弓有一種蒼白的美,他看得太久,雪白的腳趾蜷縮起來。
他一笑,指腹刮擦過腳背,拿過鞋。
謝雲遐曾以為他所做過最精細的動作是扣動扳機,他握著女孩子的腳,輕皺了下眉,時不時抬眼看她。
她臉紅得厲害,手攥著拳。
“弄疼沒有?”他將舞鞋服帖地穿在她腳上,視線盯著鞋邊的緞帶,若有所思,“這玩意兒能往別的地方綁嗎?”
鹿茸茸搖頭,聲音很小:“不疼。”
又用那雙乾淨的眼睛看他,問得認真:“往什麼地方綁?”
謝雲遐看著她純稚的眼,忽然有點兒想抽菸。
他想綁的地方能說嗎,說出來小天鵝現在就能嚇跑。
他學著她的模樣,繞過緞帶,足弓上交叉出漂亮的十字,最後打結時犯了難,剛剛小天鵝打了什麼結?
不一會兒,鹿茸茸的腳踝上出現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謝雲遐看看左邊腳踝服帖整齊的緞帶,再看右邊漂亮突兀的蝴蝶結,問:“非要藏起來?”
蝴蝶結多好看,配他的小天鵝。
鹿茸茸悄悄縮回腳,那片肌膚被他捏得熱騰騰的,短促地說:“我自己綁。”
鹿茸茸飛快綁好結,沒再讓自己的腳落入“捕獸夾”里,脫下外套,起身往空地走。
謝雲遐往長椅上一坐,看著暗色里的小天鵝。
他看了兩秒,垂眼發了條簡訊出去。
鹿茸茸踮起腳尖,手臂半抬,正到半空,昏暗的湖邊忽然亮起了燈,從遠處一左一右,一盞盞明亮的小地燈從灌木叢里探出頭,像兩簇流星往她的方向滑動,直到整座湖都亮了。
鹿茸茸微怔,腳不自覺地放下來。
那一盞盞地燈,是……小鹿的形狀。
無數隻小鹿跳躍在湖邊,身姿靈動,耀眼閃亮。
這裡再也沒有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