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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雲遐垂著眼,拖著進度條往前,停下看一陣,再拖動往前,看完這個,點下一個視頻。
短短几分鐘,他大概了解了郁震文的水平。
新人王,有天賦,有耐心,足夠穩。
短時間來看,他確實潛力無限,加以指導和訓練,進國家隊不難。
謝雲遐簡單看完,放下水瓶,起身動了動脖子,做了幾個拉伸,呼吸過後,跑到跑道。
郁震文是在回到射擊館才知道謝雲遐來了。
他和隊友正說笑,聽到這個消息動作都不利索了,連著幾句小聲問人在哪兒。
師哥笑笑:“教練那兒,一會兒來。”
郁震文在體能訓練室忐忑不安地等了一陣,門口忽然有了動靜,教練推門進來,身後跟了個人。
他立刻站直身體,緊張地往門口看。
男生近一米九的個子,微低著頭,單手插兜,另一手拿著手機,指節分明的手指靈活地在屏幕上輕按。
他脫去國家隊隊服,穿著最簡單的T恤。
模樣耀眼,充滿少年感。
這樣的謝雲遐,是郁震文沒見過的模樣,陌生又新鮮。
“‘弈神’!”
他心神激盪,脫口而出。
隊友們都愣了下,陳游乾脆過去扯了下他胳膊,壓低聲音道:“別在這兒這麼喊他。”
郁震文不懂,為什麼不能喊?
很快,他就懂了。
低著頭的男生頭也沒抬,就跟沒聽到似的。
他神情倦懶,側臉略顯冷淡,看到手機上的消息,忽而揚眉一笑,邁著步子越過教練,再和他擦肩。
從始至終,沒往他這裡看一眼。
郁震文怔怔地看著站到隊伍里,傾身和隊友自然說笑的謝雲遐,心頭湧上的熱血一點一點涼了。
原來喊“弈神”,不會有人理他。
在這裡,沒有他要找的“弈神。”
-
這一周,鹿茸茸沒再見到謝雲遐。
她照舊上課、練舞,和舍友們待在一起,偶爾和她們出去逛街吃飯。偶爾,郁震文會聯繫她。
周五晚上,鹿茸茸洗漱完爬上床,和家裡人視頻完,便有一搭沒一搭聽舍友們聊天。
她們在聊周末怎麼過。
鹿茸茸晃著小腿,想她應該回去舞蹈室跳舞,反正也沒什麼事。
剛想著,手機忽然開始響。
她打開手機,然後呆住。
是語音電話,來自“雲遐哥哥”。
灰白色的山脈頭像占據屏幕中心,她的心忽而一跳,不自覺地緊張起來,立即坐正,貼著牆,有些無措。
他怎麼會忽然打電話過來?
鹿茸茸愣了幾秒,捏了捏手心,去枕頭下摸出耳機帶上,再小心翼翼地按上接聽按鈕。
“……餵?”
她小聲喊,嗓音發顫。
那頭是陣陣風聲,沒有雜鬧的背景音,很安靜。
再是幾道摩擦聲,刺啦刺啦,貼著耳廓往裡鑽,有點密密麻麻的癢,像是他戴上了耳機。
有淺淺的呼吸聲。
男生的氣息,很低。
她忍不住捏緊被角,尖細的指尖泛起紅。
男生平時輕懶的聲音微微低沉,他咬著字喊她:“小呆鵝?”
第十章
風裡,他低懶的嗓音鑽進耳朵,撓得人直發癢,鹿茸茸一時間有把耳機摘了的衝動。
她摸了摸耳根,嘀咕了句:“我叫鹿茸茸,不叫小呆鵝。”
“明天什麼安排?我媽讓我帶你回家吃晚飯。”
他像是懶洋洋地倚在什麼地方,語調帶著點兒睏倦,像在昏暗角落裡打盹的貓兒。
去謝阿姨家吃飯?
鹿茸茸想起來了,前幾天和家裡打電話,她媽好像提過一句。
她乖乖回答:“明天在舞蹈室練舞。”
“幾點結束?”
風聲中他的嗓音乾淨清晰。
不等她回答,耳機里忽然多了聲響。
有人推開門,拖鞋踢踏踢踏慢響,再是幾道淅瀝瀝的水聲,像在擰衣服。
鹿茸茸後知後覺,他在宿舍陽台和她打電話。
難怪那麼安靜。
她往下看了眼聊天的舍友,她們聊得開心,時不時大笑,她說了句等一下,輕手輕腳地爬下床,小跑著去了陽台。
跑動間,他的聲音遠了點兒,像在問別人,語氣漫不經心:“我們學校舞蹈教室在哪兒?”
“A區活動中心吧?幾樓忘了。”
鹿茸茸關上陽台門,補充道:“7樓。嗯……三點結束來得及嗎?”
“喘什麼?”他輕笑了聲,“跑陽台了?”
鹿茸茸平復些許,指尖戳著陽台欄杆,有一下沒一下,嗯了聲:“宿舍里有點吵。”
九月下旬,入了秋,天氣轉涼。
夜風吹過來,帶著寒露,這會兒鹿茸茸不覺得冷,她耳垂髮燙,捏了捏繼續聽他說話。
“來得及。”
他簡單說了句,聲音似乎又遠了一點,像被風吹走了,忽而輕,忽而重,聽不真切。
他說:“有點兒事,先掛了,有話微信說。”
鹿茸茸乖乖地應了聲,等了一陣,耳機里仍有風聲,和他淺淺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