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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雖然不在同一個班級,但都是籃球的狂熱愛好者,經常約著一起看NBA、打籃球,關係相當鐵。
那個朋友的理想院校一直都是B市的R大。
以他的水平本來應該也很穩的,但可惜他最後高考發揮失常,距離錄取線差了幾分。
最後,他沒有選擇國內的其他高校,用高考成績申請了新加坡的大學,直接出國留學了。
當時秦朗為那個朋友遺憾了好久,但幸好對方心態還不錯,去新加坡之後對當地的氣候、文化和社會環境都很適應,他也就逐漸地放下心來。
二人偶爾在網上聊聊天,每個假期對方回國都約著吃飯、打籃球,關係倒也沒怎麼生疏。
有一天,朋友在微信里給他發了一張與父母的合照。
一家三口看上去心情不錯,喜氣洋洋的。
秦朗回了一個點讚的表情包,順便問了句,
【叔叔阿姨這是去新加坡看你了嗎?】
【不是專門來看我的。】
對面回得很快。
【正要跟你說這個事呢】
【秦朗,我們家決定移居到新加坡了。】
……移居?
看到這兩個字時,秦朗足足愣了好幾秒。
【我挺喜歡新加坡的,將來畢業之後就打算直接在這兒找工作了。】
【所以我跟我爸媽聊了聊,他們覺得也行,於是就乾脆一起過來了。】
朋友跟他簡單解釋了一下,但秦朗還是很懵,
【可是移民不需要綠卡什麼的嗎?】
【當然需要了。新加坡的永久居民不叫綠卡,叫PR。我在這邊讀書,將來申請很容易。我爸媽可以走投資移民或者是創業移民。】
看著對面發來的長長的回覆,秦朗眨了眨眼。
【那你們以後都不回國了嗎?】
他忍不住問道。
【可能不怎麼回了吧。】
對方答覆得很直接。
【不過我們家在B市的房子還留著呢,算是投資了,將來估計得為了這個房子跑幾趟。】
“……”秦朗又盯著回復看了幾秒,然後才艱難地接受了這個突然的消息,
【那很好啊,新生活新開始,祝你們一家在新加坡順順利利!】
他的臉上沒有笑意,卻認真地打下了祝福的話。
【借你吉言啦。】朋友開心地回復道。
【以後有時間來新加坡啊,食宿全包,還有我這個專屬地陪帶你好好玩個遍!】
【嗯吶,就這麼說定了。】
二人之間的對話看起來仍然自然親近。
但秦朗知道,他們從此身在異國,之後的生活很少會再出現交集了。
這麼想著,他的心上便像蒙上了一層晦暗的雲……
秦朗是一個幸運的人,長到20歲仍沒有經歷過親友的離開。
家人都健康平安,好朋友也大多還在身邊。
因此,當他第一次意識到曾經形影不離的好友已與他漸行漸遠後,他便難以避免地陷入了對生活的思考。
秦朗帶著審視的思維重新復盤自己身邊的人際關係,最後卻不得不承認,出現在他身邊的大部分人,其實都只是人生中的匆匆過客。
曾經一起在籃球場上揮灑汗水的同學們,如今早已身在不同的城市、不同的國家。
暑期時一起熬過夜加過班的實習生同事們,離職之後就再無聯繫。
甚至如今朝夕相處的舍友們,畢業之後也要各奔前程。
每次一想到這些,他都會後知後覺地感到一陣“人生而孤獨”的無力和無奈……
但好在秦朗並不是一個愛鑽牛角尖的人。
在認清生活本質而悲觀低落了幾天之後,他逐漸地學會了開解自己。
——既然有些人註定是他人生的過客,那在同行之時,就多留下一些美好的回憶。
享受當下的陪伴,珍惜眼前的朋友。
這樣的話,即使將來分別,也能帶著釋然和祝福吧。
大男孩少有的多愁善感被自我排解掉後,心情也由原本的自閉變得想開了。
只是,那份想開的情緒里,仍然有一個例外。
——每當想到許林風可能也只是他人生中的匆匆過客,秦朗都覺得,曾經那股奇怪的情緒再次湧上心頭。
經過將近兩年的相處,許林風對他而言太過特殊。
他是他的雅思英語陪練、商務英語語伴、網際網路“筆友”、簡歷指導、模擬面試官……
秦朗習慣了向他分享生活的點點滴滴,也習慣了許林風在他迷茫困惑時幫他指點迷津。
他根本無法想像,也許在不久的將來,他們之間再也不會隨意而放鬆地聊天,而他叫了無數次大佬的許林風,逐漸變成他微信通訊錄里一個沉默的名字。
每一次,只要秦朗試圖稍微設想一下那樣的將來,他都感覺胸口像鬱結了一股濁氣,讓他變得莫名地煩躁而抗拒。
對於這種奇怪的身心反應,秦朗實在是困惑而不解。
究竟為什麼會這樣?
——為什麼他可以釋然地接受其他朋友只是他生命里的過客,唯獨許林風不行?
秦朗反覆思索,卻偏偏找不到答案。
他隱約覺得,曾經那團模糊的迷霧,再一次將他籠罩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