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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淮喜歡側睡,很多個早晨,談翊醒來的時候會看到季淮不知道什麼時候湊了過來,像一隻乖順的貓一樣依偎在他身旁,軟軟的臉頰貼著他的肩膀,有時候會抱著他的手臂,有時候會抓著他的衣角。
也有一些夜晚,談翊會抱著他睡,季淮就可以整個縮進他懷裡,貼著他的胸膛入睡。
……
季淮走後的那三年裡,談翊曾經無數次在凌晨驚醒,觸摸到旁邊一片空蕩。如今季淮回來了,卻仍舊不肯回到他身邊,他依舊是孑然一身。
談翊反手將門合攏,輕手輕腳地走到了床邊。
季淮睡得很沉,談翊放得極輕的步伐並沒有驚醒他,但當談翊在床邊坐下時,下陷的床墊還是讓他有所察覺,發出了一聲含糊的夢囈。
談翊僵持半晌,直到確認季淮沒醒,才小心翼翼地半躺下去,隔著被子將季淮虛虛攏在懷裡。
那一刻,談翊有一種巨大的滿足感,像是預設的靈魂被嚴絲合縫地補足,殘缺已久的心靈終於得到了圓滿,漂泊無定的靈魂也終於安穩。
季淮的枕畔有淡淡的迷迭香,談翊貪婪地呼吸著帶有季淮信息素的空氣。
漆黑的夜晚,四周安靜到只剩林葉拂動與窸窣蟲鳴,談翊在久違的安逸中感到了一陣深沉的睏倦,海潮一般的睡意來的洶湧而猛烈,很快他便意識模糊,拿捏著力道不敢徹底放在季淮腰間的手臂也逐漸搭了上去。
談翊原本只是想稍稍的在季淮身邊躺一躺,在他醒來之前便回去。但那種舒適和滿足,就像是被凍僵了的人泡進了溫熱的水中,直接卸去了所有的意志,他連片刻掙扎都不曾有,就被拖入了夢鄉。
直到被季淮一把掀開,險些摔到地上。
談翊以為自己只是小憩片刻,卻沒有想到,再次睜開眼睛,已經是天光大亮。他許久沒有睡得這麼好,酣眠中被人打攪,一時間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直到季淮兇狠地質問他:“談翊,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談翊想說些什麼,季淮卻沒給他這個機會。
他伸手拽開了自己睡衣的衣帶。
談翊給他準備的是一套真絲睡衣,布料絲滑,腰間只有一條帶子束著,一旦解開,沒有束縛的布料便順著季淮光滑的皮膚墜落。
林間的晨光透過陽台的落地窗投射進來,將他白皙的肌膚染上蜜一樣的顏色,平直的鎖骨、勻稱的肌理、流暢優美的人體曲線,是很惑人的畫面。
季淮冷冷地看著他:“是要這樣?那你來吧,做完之後就放我走。”
“我沒有這麼想!”談翊分辯道。
“不做就滾。”季淮乾脆地攏上衣襟,“現在,給我滾出去。”
談翊咬咬牙,他還想繼續解釋,但他已經不敢再說什麼,他終於怕了,他似乎是一錯再錯,即使是重生以來,他也沒有做好一件事,而是將兩人的關係弄得越來越糟。
他強忍著內心的留戀,離開了房間,剛剛走出房門,身後就傳來了反鎖的聲音。
談翊站在門外,只有苦笑。
他叩了叩門:“對不起,季淮,我不會再冒犯你。等下早餐我端上來放在你門口,你記得吃。”
接下來的幾天季淮都沒有再出門,也沒有再和談翊開口說過一句話。他們在同一個屋檐下,房間只隔著一堵牆壁,但談翊卻感到,他們的距離前所未有的遙遠。
當杜博士帶著筆記本和厚厚一沓文件來到小樓的時候,先鬆了一口氣的竟然是談翊。
三人在客廳相對而坐,杜博士將資料放在桌子上,開口道:“經過我們的分析,季先生的基因序列里的確存在幾個不穩定片段。根據我這些年的研究,這些片段表現出和血癌的高度相關性。這個結論還需要大量的實驗去驗證,但從我的研究結論出發,我認為季先生患病的機率是比平均水平要高出30%左右。”
季淮臉色微微發白,手指用力,將挺括的紙面捏得泛起了褶皺。
談翊想去握住他的手,但卻被季淮躲開了。
他收回手,自嘲一笑。
“杜博士,怎麼能避免這些基因發生突變?”談翊問道。
杜博士道:“這就涉及到一門更加高深的科學了,基因的奧秘在現在還是無法完全參透的,我能給出的建議是避免化學物質污染以及各種物理射線。當然,除此之外,針對白血病本身,也可以先採取一些措施。”
“比如?”
“白血病的根本治療方案還是骨髓移植,我建議一方面是在基因庫中尋找合適的配型,另一方面做自體移植的骨髓儲備,目前來說季先生的造血幹細胞還是正常的,我們可以先抽一部分儲存起來日後使用,這樣會將免疫反應降到最低。”
“好,就按你說的辦,骨髓庫配型的事情我會安排,自體儲備……”談翊習慣性地發號施令,說到一半卻突然想起他甚至還沒有問過季淮本人的意見,霎那間他背後一緊,有些不安地看向季淮。
季淮卻吝於施捨給他一個眼神,對著杜博士點點頭:“要做骨髓穿刺嗎?什麼時候?”
杜博士沉吟道:“我們初步安排,分三次抽取。現在捐贈骨髓一般是采外周血,但為了得到分化能力更強的造血幹細胞,還是骨髓穿刺效果更好,如果你準備好了,我們今天就可以開始第一次,這裡有操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