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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裡靜默幾秒,蔣佩清喜笑顏開,舉雙手贊成這個決定,程家並非傳統古板的家族,蔣冽便是隨母姓的,老爺子點點頭沒什麼意見,回頭再請大師根據顧姓和叮叮的生辰八字,挑幾個字來入名。
顧漸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懷裡抱著的東西動來動去,像揣著一隻調皮的小貓咪。
他眯著惺忪的眸子垂下眼,灰色的毯子裡裹著一張圓溜溜的臉,紅彤彤的像熟透的蝦仁,睜著半個眼睛眨動,好奇地看著他的下巴。
顧漸伸出一根食指,戳了下濕潤柔軟的嘴唇,叮叮忽然張開嘴咬住他的指尖,沒長牙的嘴裡軟綿綿的,叼著他的手指像喝奶一樣吮吸。
什麼都沒吸出來。
叮叮緩慢地咧開嘴,這回沒哭,咯咯地朝著顧漸笑起來,透明口水淌流了滿下巴。
這不會是個傻的吧?
顧漸瞧著懷裡笑得臉皺在一起的叮叮,不禁彎起嘴角,同他一起發笑。
見到這溫馨一幕,程希覺緊繃一夜的神經突然放鬆,安心的感覺涌流全身,啞著嗓子問:“傷口疼不疼?”
顧漸瞥他眼,如實地說:“現在只覺得口渴。”
程希覺端起桌上溫熱的水,棉簽輕輕蘸了下,輕柔塗在他淺淡的嘴唇上,“我在用手機記時,過四個小時你才可以喝水。”
顧漸目光挪回叮叮身上,小崽子和小貓似的,柔弱的一隻手就能托起來,他伸手輕輕地剝開毯子,看看小腳,再看看肉呼呼的小拳頭,胸腔里熱乎乎的。
現在輪到程希覺毫無存在感了。
蔣佩清推開病房門,和老爺子懷裡一人抱一罐奶粉,跟在後面的蔣冽端著奶瓶,見到他安然無恙,個人皆鬆一口氣。
曾經叱吒風雲的老爺子眼角含著淚珠,轉過身抹了抹,端詳著顧漸和叮叮說:“小顧,叮叮是我們家唯一的孫子,我不知道如何感謝你,所以讓宋律將我名下的財產一分為二,一份給你,一份等到叮叮十八歲留給他繼承。”
老爺子早已退居幕後,手裡沒有弗雷的實際掌控權,但錢與固定資產多得是,即便是其中的一半,隨手都能買下幾家大公司了。
顧漸搖搖頭,低頭輕捏著叮叮軟綿綿的小手,“程伯,我用不了那麼多錢。”
蔣佩清給程希覺遞一個眼色,笑眯眯地說:“都是一家人,跟我們客氣什麼呢?你為我們家添了一個寶貝,怎麼報答你都是應該的。”
程希覺拍拍顧漸的手背,低聲地勸說:“回頭我給你請個資產顧問,不用你自己打理。”
顧漸睨他眼,轉過臉落落大方地說:“謝謝程伯。”
老爺子心滿意足,弓腰笑眯眯望著叮叮,越看越覺得可愛,朝他揮揮手打招呼,“叮叮,我是爺爺。”
蔣佩清掩著嘴唇發笑,學著和叮叮揮手,“叮叮,我是奶奶,等你滿月就能用上奶奶給你準備的金湯勺了。”
“……我是你叔叔。”蔣冽走近幾步,隔著兩米的距離擠出故作溫和的笑容,“我沒什麼好送給你的,等你長大點,我可以和你爸一起帶著你唱歌。”
說完,他對著顧漸緩慢地眨眨眼。
顧漸點下頭,表示收到了暗示信號。
蔣佩清給叮叮塞上溫熱的奶嘴,叮叮閉著眼睛用力地吮吸,奶瓶里的氣泡咕咚咕咚,一家口呈角形叮叮父子兩團團圍住,看得他們心都要融化了。
熱火朝天地討論叮叮的滿月禮該怎麼辦,談著談著聊到長大該讀的幼兒園,假期該去和程希覺玩滑雪,還是跟著老爺子下西洋棋,亦或是他們一家人到斐濟的私人島嶼度假。
一直談到叮叮將來學什麼專業,蔣佩清主張選擇自由,她在常青藤當教授的校友能給叮叮寫推薦信,波士頓的夏天炎熱潮濕,麻省理工不能去,她喜歡地中海氣候,冬暖夏涼待著很舒服,最後選定了斯坦福。
老爺子則希望叮叮子承父業,繼承家族企業,但別像程希覺這種工作狂,只有工作不會享受人生。
蔣冽閒散地插嘴說幾句,叮叮哭得嗓門那麼大,那麼響,一聽就是塊唱歌的好苗子,何況,子承父業該是唱歌。
一家口聊得氣氛高漲,另一邊,顧漸側過頭靠在程希覺肩膀,掌心攥著叮叮的手指頭,像捏泡泡紙一般玩耍。
程希覺湊到他耳邊,低聲說:“別聽他們說,我們叮叮和你一樣,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顧漸心領神會地點下頭,扎著吊瓶的手從被子裡伸出來,輕輕捏一下程希覺的手腕。
程希覺被他這麼一捏,心口酥酥痒痒的,湊過去親了口他冰涼的額頭。
蔣佩清似的想起什麼重要的事情,輕輕一擊掌,眉開眼笑地看著他們,“小顧,希覺,你們要補辦一個婚禮吧?”
“說得是……你們離婚又復婚,是得大辦一場,讓圈子裡的人都知道小顧是我們家的人。”老爺子中氣十足地說。
程希覺手臂一伸,攬住顧漸的肩膀,非常淡定地說:“我們沒復婚。”
蔣佩清喜悅地神色一滯,手指在他身上氣憤地點了幾下,“叮叮都出生了,你怎麼不復婚?你就欺負人家小顧無親無故沒人管是吧?”老爺子表情不大好看,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他,“希覺,你讓我太失望了,作為男人的責任心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