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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點,宋律師昏昏沉沉地接通電話,含糊地說:“程總……”
程希覺用力捏著手機,冷聲快速地問:“有什麼辦法不離婚?”
翌日。
顧漸來的時候一個行李箱,一條狗,走的時候依舊如此,程希覺為他定製的幾套西裝,整齊懸掛在衣櫃裡,過幾個月肚子顯了,這些衣服都穿不下。
灰濛濛的天飄著雨煙,梅雨季節的潮濕的空氣漫天漫地席捲,顧漸添了件寬鬆夾克外套,單手拖著行李箱,懷裡摟著八分走下樓。
餐桌一角,周姨推著餐車呈上精緻的早餐,烤麵包的味道香甜可口,程希覺正在用餐,吃相緩慢斯文。
顧漸聞到味道犯噁心,敞開長腿坐在行李箱上,手裡敷衍地撫摸八分的腦袋瓜。
程希覺抿口咖啡,扯起餐巾揩揩嘴角,“今天不能如你的願了。”
顧漸瞧他一眼,眼神詢問他什麼意思。
程希覺穩如老狗,不疾不徐地說:“當班的司機不在,我的車借朋友了,除非你願意走下山。”
別墅處在余寧市遠郊深山密林的半山坡,平時從余寧回來開車兩個多小時,考慮到正在下雨,山路陡峭,步行至少得一天一夜。
顧漸展開手掌,任由八分舔他的手指,“那可真不巧,不過我給顏青迎打個電話,他可以來接我們。”
程希覺不大喜歡顏青迎,帶著顧漸抽菸喝酒的藝術家,能是什麼好人,他也不著急,慢慢咽下咖啡後說:“不用,車庫停著我送你車,今天開去離婚正合適。”
旁邊的倒咖啡的周姨驚得手抖,急忙地擦著桌子,驚訝地問:“程總和太太怎麼要離婚了?”
程希覺下顎一揚,笑著說:“你該問我太太。”
顧漸淡定地說:“性/生活不和諧。”
周姨臉色微妙,看看顧漸,又看看程希覺,這擺明是暗示程總不行,她不敢再多問了。
程希覺幽深的眼神像刀一樣戳著顧漸。
顧漸烏亮漆黑的眼眸煽動,似乎在說:是你讓我回答的。
程希覺真想狠狠把剝光他壓在這張餐桌上,讓他試試,自己到底行不行。
路上他們沒有再繼續互相針對,因為一上車,顧漸懷裡摟著八分閉上眼睡覺,本來懷孕就容易困,昨晚收拾完行李已經凌晨了,短暫的睡幾個小時,現在倦得睜不開眼。
轎車迅疾地飛馳在環山公路上,程希覺抱著手腕,指腹輕輕叩腕錶玻璃蓋,“誰讓你開這麼快的?”
司機老實巴交地說:“婚姻登記處中午固定午休,我想趕在午休之前到。”
程希覺蹙眉,淡道:“下雨天開那麼快,太危險了。”
“那我開慢點?”
“嗯,越慢越好,安全最重要。”
程希覺瞥眼呼吸綿長的顧漸,百看不厭地端詳,從第一回 見面只覺得這是個標緻的美人,不夠鮮艷明亮,總是懨懨的模樣,從頭到腳都是冰冷的頹廢氣息,和端莊大氣不沾邊。
日子久了,越看越覺得顧漸有股獨特的韻調,漂亮的臉是稀有資源,會激起掠奪和征服欲,但在顧漸身上不會,沒有人會想征服他,反倒會不自覺地討好他,情不自禁臣服在他的魅力之中,這是一種奇妙的反征服。
程希覺捏捏鼻樑,很不情願地承認他確實有魅力。
兩個小時的車程,司機開了四個小時,正趕上婚姻登記處下午上班。
宋律師一行人早晨便在此等候,擬定的離婚協議很簡單,雙方沒有共同資產的連結,沒有孩子,只能通過感情破裂這一條例申請離婚。
按照官方流程,以感情破裂為理由會派出調解員進行例行調解,試圖在最後一步挽救岌岌可危的婚姻,但不強制,調解完如果雙方堅持意願,就可以辦理離婚證。
牆壁奶黃的調解室里很溫馨,圓桌上綠植繁茂,程希覺和顧漸相對而坐,調解員是個一絲不苟的中年女士,倒了兩杯水分別遞給他們,“你們結婚多久了?”
顧漸向後懶洋洋靠著椅子,淡說:“兩個月左右。”
程希覺瞧著腕錶上的數字道:“54天零9小時47分。”
調解員一板一眼地問:“婚前感情基礎怎麼樣?”
“沒有基礎。”顧漸言簡意賅。
程希覺環抱手臂,半端起下顎,“當然有,我們還發生過婚前性/行為。”
顧漸斜睨他,譏誚他黑白顛倒的能力。
調解員見慣了大風大浪,低頭記上幾筆,“那你們婚後感情和睦麼?”
顧漸一言不發,等程希覺說完再回答。程希覺心有靈犀般笑一下,含情脈脈地看著他,眼睛裡的柔情能溺死人,“我們新婚燕爾,如膠似漆,他昨天還來公司探望我。”
顧漸展開長腿,雪白的球鞋有意無意般踹一腳程希覺,沒什麼情緒地說:“合不來,過不下去。”
調解員拉下厚厚的眼鏡片,仔細端詳他們兩,“你們兩對彼此的性格、喜好是否了解?”
顧漸銜起桌上小盤的薄荷糖果,撕開拋進嘴裡,嚼著糖慢慢地說:“我不知道他家裡幾口人。”
程希覺含笑看著他,像是在看亮爪子抓人的小貓,“當然了解,他喜好音樂,愛吃酸口的,優點多到數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