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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頭嗅了下衣領,沾著雪茄和酒味,不過下顎胡茬颳得很乾淨,不像離婚後失神落魄的酒鬼前夫。
總而言之依舊風度綽約。
程希覺很滿意。
開門聲響起,空調冷風從身後襲來,程希覺嘴角銜著淺淡笑意,神態溫容閒雅,笑得若同春山一筆,不急不緩地轉過身——
保姆阿姨手裡拿著抹布,腰裡繫著圍裙,笑眯眯地說:“程先生,回來啦?”
程希覺點下頭,斂了笑意邁進屋內,目光不著痕跡地掃過客廳,“顧漸呢?”
阿姨神情詫異,“顧先生昨天早上剛走,他沒有告訴您嗎?”
程希覺推開臥室門,床上鋪得整整齊齊,“哦?去哪兒了?”
阿姨跟在後面,搖搖頭說:“顧先生就住了兩天,行李箱都沒打開,昨天一早他朋友來接他,兩個人一道走了。”
程希覺挑眉,“朋友叫什麼?”
“不知道名字。”阿姨回想昨天的場景,一五一十地說:“那為先生長得很白淨,書生氣十足,看著和顧先生關係很好。”
果然是顏青迎。
搞藝術的果然沒個好東西。
程希覺點下頭,不慌不忙地走進臥室坐到床邊,“給我倒杯威士忌,我今晚住在這。”
阿姨應聲後離開。
程希覺仰躺下去,枕頭上餘存泠泠的薄荷氣息,顧漸慣用的沐浴液,他深深呼吸一口,微閉上眼,胸口積鬱的火氣一點點沉澱。
顧漸在余寧市除了顏青迎之外沒有朋友,顏青迎的家想查就能查到,何況,引力公司辭職流程至少半個月,他不怕顧漸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先找到那個大著肚子的孕婦,當面和顧漸對峙,這筆帳總要算清楚的。
*
錢塘市的夏天比余寧氣候涼爽,白牆黛瓦的河畔小院鬱鬱蒼蒼,房庭修建得很精緻,周圍老城區的煙火氣息濃厚,傍晚的時刻一到,周邊的牆院炊煙裊裊,氣氛溫馨祥和,很適合養胎。
顧漸坐在樹下的高腳方椅上,修挺長腿踩著地,手裡捧著一本孕期保健書,顏青迎的小姨給的,囑咐他好好看看。
顏青迎打量完屋子裡一圈走出來,“這地挺不錯的,就是那兩大箱泡麵是幹什麼的?”
“吃。”顧漸低頭翻著書,惜字如金。
顏青迎無語,在他旁邊坐下,“你就打算吃泡麵過日子?”
顧漸揚揚下顎,指向桌子上的菜譜,“看不下去你就學做菜。”
顏青迎拿起菜譜看幾頁後絕望地放下,“請個阿姨照顧你吧。”
顧漸白他一眼,意思很明白,我都窮得吃泡麵了,還請得起阿姨?
顏青迎一時語噻,其實一直想和顧漸談談錢的問題,他開了幾場畫展,賣了一些畫,本身家境不錯,養顧漸一年半載沒問題。
八分湊過來咬顧漸鞋帶,他彎腰撈起來摁在懷裡,仿佛看透顏青迎在想什麼,心不在焉地說:“我不會問於曉要錢,她給我/操的心足夠多了,錢的事我自己想辦法。”
顏青迎心裡不是個滋味,昔日風光無限的好友日子過成鬼樣子,他很想以最惡毒的語言辱罵宋良,又擔心提起這個名字勾起顧漸的回憶。
他和顧漸是同一所中學的,但不是同一個班,那會顧漸就很有名了,長得好,拿獎多,不怎麼用功學習都很好,雖然不怎麼愛理人,但老師同學都喜歡,每個學校都有這樣一個人,在枯燥乏味的青春歲月活成所有人記憶里的主角。
顏青迎那會默默無聞,見面偶爾打個點頭打招呼,學校里每個人都知道,顧漸將來肯定能大有作為,和大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很多年沒見,直到七八前顏青迎在酒吧里偶遇顧漸,昔日學校里傳說酒瓶不離手,和個染黃毛的混混玩骰子,混混輸了口不擇言,顧漸抄起酒瓶就砸得人頭破血流,打完悠悠點根煙,招手叫顏青迎過來一起玩。
一來二去就這麼認識了,顧漸無家可歸住在於曉收容所,長期看心理醫生,於曉私下囑咐顏青迎千萬不能提伊甸園或者是宋良的名字。
顏青迎斷斷續續知道了伊甸園的事,打心眼裡佩服顧漸,同樣都是搞創作的,如果是他一輩子都不能畫畫,對自己熱愛的事物產生恐懼,他早都活不下去了。
而且,現在顧漸還攤上懷孕這麼個事。
顏青迎琢磨一會,憂心忡忡地問:“你真以後打算當單親爸爸,不再找一個?”
顧漸冷淡搖頭,“不。”
顏青迎若有所思,笑著說,“你前夫確實挺帥的,我覺得他喜歡你。”
“別提他。”
顧漸躬下身把八分放在地上,動作拉扯到小腿肚子抽疼,他坐下隨手挽起褲腿,溫白緊緻小腿圓潤了小一圈,伸手摁下去,形成淺淺的一個肉窩。
懷孕初期的顯著症狀之一,腿腳浮腫。
難受的還在後頭。
抽疼的顧漸臉色發白,心裡冷冷的想:程希覺快三十歲的人了,和人上床最基本安全意識都沒有麼?
*
程希覺和他考慮的是同一個問題,不過雙方角色互換了,最近幾天,他調查了顧漸身邊的女性,引力公司是有位五個月的孕婦,但人家已經結婚了,顧漸倒不至於這麼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