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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男人身量高挑,同時擠在小隔間只能肉貼著肉,顧漸冰涼鼻尖戳到程希覺的下巴,他倒是挺淡定,輕聲問:“程總怕什麼?”
程希覺凝視他幾秒,湊到他耳邊說了句:“怕別人看到你這副樣子。”
顧漸仰頭靠著木製隔板,雪白的喉結輕微滾動,像冰川上尖刻的冰凌,顯然是在忍著笑,別有深意地眼神看著程希覺,“真想不到,我有機會和程總躲在最後一個隔間。”
字音有意無意咬重“最後一個隔間”。
程希覺深深地睨一眼他,置若無聞,側過臉聽更衣室的動靜。
顧漸使完壞,顯然心情好了些,黑亮乾淨的瞳仁一眨不眨地盯著程希覺。
狹小封閉的空間裡他身上那股恬淡的氣息散在空氣里,不同於旁人用的香水,他的味道潔淨純正,有點禁慾冷調的性感,一絲一縷地扣入程希覺的呼吸里。
能成為弗雷的掌舵人,程希覺克制欲/望的能力遠超大部分人,可這會他腦子裡就一個片段。
別墅的客廳里,顧漸濕淋淋地躺在沙發上,上挑著弧度漂亮眼尾,淡然問:“程總念念不忘,難不成是想和我在最後一個隔間打野/戰?”
程希覺想到那個畫面喉嚨發乾,全身血脈僨張,不過,他當時怎麼回答的?
似乎說的是:你不要臉,我還要臉。
“……”
程希覺默然無語。
待在空氣不流通的逼仄空間,顧漸輕微的頭暈,程希覺重重壓著他,胸口氣喘不上來,他最近身體狀況糟糕,經常頭暈噁心。
剛才在中餐廳吞咽的飯菜在胃裡叫囂著發酸,仿佛什麼活物在他肚子裡翻江攪海,想吐出來。
顧漸抬起手臂遮住眼睛,閉上眼深呼吸,試圖壓抑那股子反胃的噁心感,但沒什麼用,喉嚨酸味愈演愈烈,幾乎要用全身的力氣才能忍住不吐出來。
更衣室里吸塵器的聲音消失,程希覺掰開他的手臂,擔憂地看著他:“又開始犯噁心?”
顧漸推開隔間門,大跨步撲到洗手台上,一手扭開水龍頭,俯身竭力般乾嘔。
程希覺手掌順順拱起的單薄脊背,試圖讓他能舒服點。
顧漸的胃裡絞痛,催人的噁心感漸漸平息,他把水扭到最大,掬了一捧水撲到臉上,拿起旁邊的袋裝漱口水撕開,低頭默不作聲地漱口。
程希覺蹙眉,毋庸置疑地語氣說:“顧漸,我必須得帶你去看醫生。”
飛濺的水花落在顧漸的領口和頭髮上,濕漉漉的服順,像條可憐兮兮的落水狗,他吐了漱口水,嗓子啞得厲害,“不用,我自己去。”
程希覺不太相信地看著他。
顧漸抽張紙擦擦嘴角,自嘲地笑了下,“程總,你不用管我,我肯定會去的。”
程希覺思索一下,斬釘截鐵地說:“我安排私家醫院給你,我要看你的檢查報告。”
雖然顧漸這些年過得挺混亂,抽菸喝酒熬夜一樣不差,但因為年輕,身體一直沒出過毛病,最近頻繁地噁心嘔吐,他心裡大概有一個猜測。
胃癌晚期了吧?
他外公就是得這個病走的,那幾年天天噁心嘔吐,沒有食慾吃不下飯,每天沒精神,和他現在的狀況大差不差。
顧漸抬眼,鏡子裡清瘦的臉毫無血色,蒼白得像褪色的畫紙,他闔上眼,輕輕地“嗯”一聲。
*
隔天早上弗雷投資,清晨陽光普照,寬敞的廳堂明光閃閃,來往的金融界精英們衣冠楚楚,熱情洋溢地朝程希覺打招呼。
程希覺心不在焉地點頭,走進私人會客廳里,穆羅正熟門熟路地從酒架上取下最貴的那瓶紅酒,一點都不見外地開瓶。
“還是你這裡酒的年份最全,我在法國的酒窖都沒找見這年份的。”
穆羅笑吟吟揮揮手裡的紅酒瓶,倒進脖頸細長的醒酒器里,往後一躺,坐進舒適的沙發里。
程希覺沒什麼心情和他交談,直截了當地問:“你來找我就為喝酒?”
穆羅深深嗅一口紅酒的香氣,心滿意足地舒展開長腿,“自打我巡演回來,你天天圍著你那個老婆轉,和你朋友喝杯酒的時間都沒有,過分了吧?”
程希覺施施然坐在沙發扶手,透過玻璃窗俯瞰余寧市的鋼鐵叢林,“談不上重色輕友,最近公司挺忙的,你有什麼事直說。”
穆羅意味深長“嘖”一聲,斂起了臉上的笑意,沉聲道:“我想找你幫我找一個人。”
“誰?”
“宋良。”
程希覺好似在什麼地方聽過這個名字,正要思考,穆羅壓著嗓子,一字一頓地說:“你在國外讀書,知道門薩俱樂部吧?”
門薩俱樂部,程希覺很了解,一群世界一流大學的高材生組成的所謂頂級高智商俱樂部,會員的考核嚴厲,人數稀少,經常組織會員挖掘潛力,錘鍊智力本能,破解一些世界未解之謎。
提起門薩,程希覺想起在什麼地方聽過宋良的名字了。
宋良是本國的一個類似協會的會長,多年前程希覺晚宴上見過宋良本人,當代知名的教育家,執教數十餘載,桃李滿天下,手下優秀的學生遍布社會上層的名流,平時人們並不直呼宋良的名諱,而是尊稱他為“宋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