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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之間天旋地轉,宋良半截身子彈出了駕駛椅,被安全帶狠狠地拽回來,腦袋撞在炸出的氣囊上,刺骨的疼痛伴隨著頭暈目眩。
刺耳的轟鳴聲越來越響,宋良癱軟的身子再次向前撞擊,模糊的視線里後視鏡上轎車再次倒退,蓄足力氣又一次撞上來。
車尾撞得似被起重機壓過般地扁平,宋良幾乎被這股力氣頂得五臟六腑翻江倒海,吐得稀里嘩啦,嘔吐物里含著內臟震出來的血,狼狽得像個任人宰割的羊羔。
意識昏沉之際,他頭一次後悔惹錯人了,看似雍容不迫的貴公子,誰能想到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宋衛和高助理連同保鏢們一路狂奔跑上來,聽到上面的響動就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凌亂地聲嘶力竭地喊著:“程總!程總!”
程希覺推開斑駁凹陷的車門,大跨步邁下車,走到宋良破爛一般的汽車前,扯開門將癱軟的人拽著拎出來,猛地用力抵在車身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宋良,壓抑著怒氣說:“我上回沒有動你,你真以為在乎股價在乎新聞評價?”
宋良身上沾著自己的嘔吐物還有血,不成人形地順著車子往下滑。
再次被程希覺的狠狠地拽起來,他深深地咬著牙,一字一字從齒縫裡蹦出來,“我不想在顧漸眼裡我的缺點再多一條無法控制情緒,我不想讓他擔憂,我不想讓他再看到你的名字出現在生活里。”
“我不想讓他對我失望,我已經做了太多讓他失望的事情了。”程希覺的聲音逐漸低下去,慢慢地抽回手,宋良軟綿綿地順著車身滑下去,跌進滿是塵土的地里。
“程總……”宋衛膽戰心驚地在背後叫一聲。
程希覺仰頭深吸一口氣,喉結激烈地起伏著,啞著嗓子說:“我的剎車失靈了,叫人來處理一下。”
“好的。”宋衛沉默幾秒,小心翼翼走上來,指了指自己的額頭,“程總,你在流血,我們得去醫院。”
程希覺才感覺有什麼滾燙的液體從額側留下來,俯身掰起後視鏡,擋風玻璃的碎片將額側劃開一條幾厘米寬的口子,鼻樑上、嘴唇上全是細碎的傷痕,鮮紅的血淌得滿頭滿臉都是,像是從地獄裡爬上來的惡鬼。
他舔了舔嘴唇上的血跡,睨一眼昏在地上的宋良,“擬一份出差文件發給我太太,告訴他我最近出差了。”
第44章
餐桌上皮薄餡嫩的小籠包冒著騰騰熱氣,生煎點著綠油油的蔥花,白粥填在瓷白細膩的碗裡,花樣百出的小菜擺了一桌。
顧漸單手端著手機,頭也不抬地坐到仆傭扯開的椅子上,滿桌的香味撲鼻,他悠哉地劃著名手機屏,過了幾分鐘,才覺察到幾絲不尋常的安靜。
往常程希覺會催他放下手機,乖乖吃飯。
顧漸抬頭,桌對面的椅子空蕩蕩。
周姨走出來,笑眯眯地說:“程總去國外出差了,十天半個月回不來。”
顧漸手機揣進口袋裡,拿起毛巾擦擦手,低頭慢條斯理地喝粥。
周姨倒一杯牛奶遞給他,“程總昨天走得急,沒來得及通知您。”
顧漸沒什麼情緒的點頭,伸手接過牛奶仰頭抿一口,滾熱的液體直衝唇舌,燙得他輕“嘶”一聲。
周姨嚇了一跳,連忙賠禮道歉,“太太,對不起……”
“沒事。”顧漸吐了幾口氣,灼痛感漸漸消失,這不能怪周姨粗心,程希覺遞給他的牛奶不涼不熱,剛剛適合入口,他習慣了接過來就喝。
周姨不放心,愧疚地問:“要不要請醫生下來看看?”
顧漸搖下頭,執起勺子攪著溫潤的白粥,吃了幾口,瞥眼看向盤子裡的色澤鮮艷的北極蝦。
周姨是個明白人,以前這盤蝦早都有人剝好了,配著粥吃鮮香味美,“太太,今天我給您剝蝦吧?”
“不用。”
顧漸戴上透明的手套,修白秀窄的手指靈敏翻轉,乾脆利落地把蝦殼扒得乾乾淨淨,整整齊齊擺在盤子裡。
即便沒有程希覺,他自力更生依然過得很好,方才喝熱牛奶燙到舌尖那點怏怏煙消雲散。
司機早已停車候在門前,顧漸上了車在後排倒頭便睡,長腿恣意地伸展,雪白的球鞋乾淨得一塵不染。
睡了一陣,他睜開睏倦的雙眼,脖子上一層空調寒氣凍出來的小顆粒,懷孕之後他體溫變得敏感,或冷或熱都覺得難受。
平常程希覺開車送他上下班,空調溫度會高出幾度,覺察不到任何不適應,今天換個人開車一下就給他凍醒了。
顧漸拽起夾克衫的衣領,掩住修白細膩的脖頸,從兜里翻出手機,開始玩遊戲轉移注意力。
別墅里,周姨正在山坡上遛八分,程希覺的電話打了進來,她惴惴不安地接通。
程希覺開門見山,第一句話問:“知道我出差之後,他什麼反應?”
周姨回想一下,茫然地說:“太太什麼都沒說。”
程希覺沉默幾秒,再問:“沒問我去哪兒,什麼時候回來?”
“太太什麼都沒說。”周姨無奈地重複。
程希覺問得更詳細,“他的表情什麼樣?有沒有思念或者不舍?”
周姨乾笑幾聲,委婉地回答:“自打我見太太第一面,太太一直很冷靜,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