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狹窄隔間門密閉的空氣不流通,不太好聞的栗子花氣味混和程希覺身上醇濃的男士香水,化成令人面紅耳熱的曖昧氣息。
程希覺刻意壓在他身上,側目凝視他顫抖的冷冽喉結,輕言軟語地繼續哄:“這裡太冷了,你平時不是這個狀態,沒關係的。”
顧漸胸口劇烈起伏著,薄削的嘴角向上抿緊,一側的笑渦若隱若現,似是在笑,又似是在極力隱忍。
程希覺捏著他清瘦下顎,語氣柔得像在和小孩子說話,“我也有過這種時刻,和心情狀態有關,只是你今天心情不好,我們回家再試試,睜開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話音落下的瞬間門,指腹上的濕潤感令他一滯,心頭猛地一跳,他用力拗下顧漸擋著眼睛的手臂,頭頂發白的燈光傾斜在顧漸冷白的臉龐,眼窩和臉頰上閃爍亮晶晶的光澤。
顧漸別過臉不看他,手背在臉上胡亂地揩幾下,暗啞的嗓音低罵:“操!”
程希覺捉住他的兩頰,強行扭過他的臉,顧漸耷拉下薄薄眼皮,眼窩裡的潮濕濡染了睫毛,眼淚浸洗得黑眸剔透清潤,格外動人心魄。
“哭得那麼可憐?”程希覺心疼得發緊,指腹輕抹過他的眼窩,“好了,我錯了,不該欺負你,都是我的錯。”
顧漸冷淡地睜開眼,盯著牆上折射的燈影,“不是因為這個,我沒那麼脆弱。”
程希覺手掌擋住他的視線,逼迫他只能看著自己,心底重重嘆口氣,“因為過去的事情?”
顧漸低低地“嗯”一聲,推開他摁在兩頰的手,仰著下顎注視他。
直到一牆之隔的喧譁的人聲消失,摔門“砰”的重聲響起,顧漸深呼吸一口氣,風恬浪靜般說道:“一年多以前,顧仁郁和我談結婚那天,我不以為意地同意了,反正我活得挺沒勁,死之前能賺點錢報答於曉,和你結婚之後你天天想睡我,煩得我盼著離婚,可後來我懷了叮叮,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程希覺安安靜靜地看著他的臉,一心一意地聽著。
顧漸低頭笑一下,自嘲地說:“我的脾性很糟糕,不相信他人對我的喜歡,連我母親都恨我入骨,怎麼可能真有人會喜歡我?你不一樣,你驕傲尖刻,和我以前的性格很像,覺得這個世界都會在我面前低頭臣服,但是你向我臣服了,我相信你愛我,因為相信你,我與Bane達成和解了。”
“顧漸,我說過你很完美。”程希覺雙手捧著他的臉,心軟得像涓涓流淌的河水。
顧漸鼻腔里輕哧,點頭淡道:“我知道,你替我搞垮了宋良,真沒想到他有天會牢底坐穿,本以為這輩子就這樣了,沒想到會有孩子,有親人,有家,還有一個和我在警局洗手間門裡亂搞的男朋友,所以我他媽的才哭了。”
“絕對不是因為時間門短,和時間門短沒有任何關係,以後不准你提這件事。”
程希覺正色,故作嚴肅地問:“要我發誓嗎?”
“發誓就不用了。”
顧漸推一下壓在身上結實的肩膀,“起來,我們回家。”
程希覺扭開隔間門的門,率先走出來,瞥一眼空蕩蕩的洗手間門,向後很自然地伸出手。
顧漸一把握住他溫熱手掌,十指交纏在一起。
戀愛流程本該是牽手、坦誠相待、最後是發生性關係,他們兩個逆向交往,比起同床共枕,牽手更為地親密無間門。
出了警局大門,顧漸躬身坐進轎車裡,笑著輕描淡寫地問:“對了,你什麼時候有過那種時刻?堅持了幾分鐘?”
太壞了。
程希覺拒不承認說過這句話。
庭院裡停著輛鮮亮的跑車,蔣冽的阿斯頓馬丁,昨晚穆羅發的微博他們全看到了,沒想到顧漸竟然曾是人渣宋良的學生,穆羅在伊甸園受那麼多罪,他們家的寶貝又何嘗不是,一家人聚在一起罵了半個小時的宋良。
蔣佩清一早給程希覺打了電話,得知顧漸要到警局做筆錄,放心不下攜家帶口地趕了過來,坐立不安地等了許久,才等到他們回來。
程希覺推門牽著顧漸下車,遞給他們一個心安神泰的眼神。
蔣佩清放下懸著的心,莞爾而笑,“在審訊室坐那麼久,小顧餓了吧?”
“事情都處理好了?”蔣冽靠著廊柱,惴惴不安的目光瞧著他。
顧漸用力點下頭,“嗯,一切都好。”
坐在樹下的老爺子站起身,朝程希覺招招手,待他走過來後說:“我剛問了公安廳長,宋良的案子牽扯人員眾多,是個大案,小顧現在正是養身體的時候,你別讓他費神了。”
程希覺撫著他的肩膀,淡笑道:“放心吧,宋良的案子我心裡有數。”
偌大的餐桌上,周姨呈上最後一道鮮白的魚湯,滿桌的菜餚賣相精緻,老爺子從家裡帶來了國宴大廚,特意精心準備一桌家常菜。
一家人圍著圓桌依次而坐,保姆抱來了叮叮遞給程希覺,小奶崽剛午睡醒,活力充沛地瞪著大眼睛,看看顧漸,再看看爺爺奶奶和叔叔,咬著奶嘴咯咯地笑。
蔣佩清坐在顧漸對面,端量他的臉,瞧見眼眶紅紅的,一副招人心疼的可憐樣,瞪了一眼程希覺,眼神詢問他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