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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橋的手頓了頓, 硬邦邦地摁在他頭頂,還是拍了一下。
「苟小河。」他讓苟小河抬頭, 不錯眼珠地看著他, 「不要躲我。」
「我當然不想躲你, 」苟小河看他正常了, 心裡反倒比剛才被嚇著還難受, 「可昨天我都跟你說了, 你今天怎麼還這樣啊?」
他說著還有些委屈,又揉揉後腦勺:「你這兩天真的有點嚇人,總跟要揍我似的。」
邊橋沒法跟他解釋「揍」與「衝動」的區別, 畢竟他對苟小河的種種欲望, 如果真的完全釋放出來, 兇狠程度估計跟暴力也不差多少了。
這些不能表現也無法表達的東西,只能被他壓在身體裡。
情緒與水壺是一個道理,必須一絲不漏的兜著。但凡破開一丁點兒口子——就像經歷過昨晚的失控,衝動只會越來越無法克制。
他又不說話,苟小河也不知道說什麼。
以前邊橋心情不好也不說話,可他從來都不怕。
現在面對這樣的邊橋,他只感覺怵得慌,拿不準哪句話說得不對,會不會又惹他發瘋。
狗小盒過來繞著他倆轉兩圈,銜住邊橋的褲腿往門口的方向扯扯,又坐下來歪著腦袋吐舌頭,沖他倆「汪」一聲。
「它想出去玩,我帶它出去走走。」苟小河正不知道幹嘛好,低頭看一眼狗,正好借著這個由頭,趕緊去找牽引繩。
狗小盒歡天喜地的跟上去,尾巴甩得「啪啪」響。
蹲在玄關給狗套繩的時候,苟小河能感受到,邊橋仍站在原地看著他。
猶豫了一下,他還是沒回頭,拉開門就牽著狗往外跑:「我去遛一會兒就回來!」
六月份的暑氣還不算重,傍晚時分,小區裡有很多人都出來散步。
苟小河牽著狗漫無目的地晃,走到哪算哪,一想到等會兒回去,邊橋可能還在不高興,他就頭疼。
「哎——」他突然往地上一蹲,抱著腦袋搓了搓。
狗小盒正翹著腿要往草叢裡鑽,被勒得一打了個晃兒,夾著耳朵回頭叫。
「這到底是怎麼了啊?」苟小河沮喪得難受,嘴角往下耷拉著,把狗也拖過來胡亂揉搓一通。
帶著狗把小區轉了個遍,又去門口的便利店買了兩瓶李子園,一直磨蹭到天都暗了,苟小河才拎著袋子拖拖拉拉地往家走。
客廳沒開燈,他給狗小盒擦擦腳,攥著李子園上樓,敲敲門探頭進去。
邊橋正在洗澡,房間裡的空調低得凍人,苟小河把李子園放擱在電腦桌上,關掉空調開窗通通風,順便給心誠樹澆點兒水。
手機進來個電話,胡圓的,他剛要接,聽見浴室里水聲停了,想想,還是攥著手機跑去了自己房間。
胡圓打電話沒什麼事兒,他也是高考完瘋了一夜,白天在家補個覺,睡醒又無聊了。
「我去找你玩啊,」他跟苟小河說,「這回我媽不能催我了。」
「什麼時候啊?」苟小河問。
「這還不說去就去了,買票就能走。」胡圓聽出來他有點兒猶豫,又問,「你有安排了?」
「沒。」苟小河說。
他本來是想著安排的,離出分填志願還有好一陣子,他想和邊橋出門好好玩玩。
來到這兒兩三年了,一直也沒出過遠門,周圍好幾個能旅遊的城市都沒去過。
現在別說出門旅遊了,他倆連正常交流都有點費勁。
「要不我去找你吧?」苟小河想想,「我也挺久沒回去了。」
「你跟邊橋?」胡圓「嘖」一聲,「他回來能待得住?又要把我折騰起來結果你倆一日游是吧?」
「沒,我自己。」苟小河翻個身趴著,看看床頭用來裝飾的檯曆,「想回去看看姥姥。」
「那也行。」胡圓很痛快,他也無所謂在哪,反正只要有人玩就行,「你回來吧,鎮上開了個大商場,我帶你去玩。」
催著苟小河看了車票,他倆就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
胡圓跟苟小河說他們學校和村里好玩的事兒,苟小河聽著也好玩,但他心裡擱著事兒,老想跟胡圓說說邊橋,想了半天也沒找到個合適的切入口。
又打了幾把遊戲,等胡圓被他老媽咆哮著催去洗澡,苟小河才發現不知不覺都過去兩三個鐘頭了,手機都差點沒電。
搓搓胳膊肘爬起來,他去邊橋屋裡找充電器,一拉開門,邊橋正好在門外,看手勢也正打算進來。
「我給你買了李子園,放桌上了。」苟小河忙說,「你看見了嗎?」
「嗯。」邊橋的眼神比傍晚那會兒緩和許多,朝前靠近一步,問他,「怎麼在這個屋裡。」
「跟胡圓打了個電話。」苟小河抓抓後背,側身從門框與邊橋身旁出去,「手機沒電了,我充電器好像還跟你的塞在一塊兒。」
他去找充電器,邊橋抿抿嘴角跟過來,靠在門旁看他。
苟小河順便拿上他的睡衣和牙刷,還有其他零零碎碎的東西,走到門口,被邊橋給擋住了。
「去哪。」邊橋問。
「我去我屋裡睡,」苟小河對上他這個眼神心裡就一咯噔,小聲提醒,「你不是不讓我跟你一起睡了嗎?」
邊橋的呼吸都凝住了,暗自提了口氣,才忍住想掐死苟小河的衝動。
「我不讓你睡?」他繃著嗓子重複一遍,「我說別的話怎麼沒見你這麼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