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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是真的不大,不說跟他老樓里的單人床比,好像也就比學校宿舍的床寬個半米,一個人睡是足夠了,兩個人肯定會有點兒擠。
不過房間內的環境還行,有電視有空調,衛生間也蠻幹淨的。
苟小河繞著床看來看去,邊橋就靠在牆上看他,問了句:「換房?」
「不換。」苟小河很執著,「又不是不能睡,幹嘛浪費那個錢。」
「我知道你不想跟我睡一起,但是在外面肯定跟家裡不能比,你就忍忍吧。」他拍拍邊橋的胳膊,心裡還帶有一絲絲小竊喜,「小時候又不是沒一起睡過。」
邊橋把他的手撣開,耷下眼罵了句:「傻狗。」
縣城裡沒什麼晚間娛樂,他倆也不是回來玩的,出去吃了晚飯,只能回賓館休息。
苟小河盤在床上摁電視,遙控器摁爛了也就那幾個台。他停在電影頻道,下床找邊橋:「你幹嘛呢?」
邊橋從回來就在衛生間裡呆著,一直在放水,又沒有其他動靜。
苟小河探頭往裡看,邊橋正抱著胳膊沖淋浴間皺眉,說:「水怎麼熱得這麼慢。」
「你要洗澡?」苟小河伸手接水,是有點兒涼,「在這兒還洗啊,洗完再感冒了。」
「你不洗?」邊橋一聽他話里的意思,臉上就顯出嫌棄,「不洗你睡地上。」
「我中午在家洗過了。」苟小河又試試水,「我去給你問問老闆。」
前台阿姨還在嗑瓜子,說熱水器都正常,等等就熱了。
苟小河只好跑回去,把空調溫度再調高點兒。
邊橋沖完澡出來,他正趴在靠里那半邊床的被子上玩手機,聽見衛生間門響,就趕緊把被窩拉開喊他:「快進來。」
水溫上來後並不冷,邊橋只穿了條內褲,看苟小河拍著床喊他,怎麼都覺得彆扭。
苟小河倒是坦蕩得要死,邊橋上了床,他給他拽拽被子,趴回去繼續跟胡圓聊天。打打字,看一眼電影,再打幾個字,又偏頭看著邊橋。
「看什麼。」邊橋靠在床頭給手機充電,沒跟苟小河對視。
「沒有,我就是覺得好像一下回到小時候了。」苟小河趴得胳膊肘酸,乾脆渾身一歪,把腦袋枕在邊橋肚子上,一條腿搭在另一條的膝蓋上瞎晃悠。
「起來。」邊橋動動腿,拿開手機看他。
「我就靠靠。」苟小河賴著不動,又翻個身,背對著邊橋的視線,把耳朵貼在被子上,隨著邊橋肚子的起伏一起呼吸。
邊橋抿抿嘴,從胸腔里呼出一口氣,抬手把燈拍滅了。
人的感官很神奇,剛才燈光大亮,苟小河還覺得很有精神。
現在房間昏暗下去,聽著不知道在播什麼的電影,和「嗡嗡」低鳴的空調暖風,他眼皮一張一闔的,渾身的乏勁兒漸漸都涌了上來。
好像還有點兒冷。
苟小河還不想睡,起身鑽進被窩,換個角度看電影。
沒看兩眼他又覺得熱,在被窩裡蹬蹬腿,把秋褲給脫了,把腿往邊橋肚子上撂。
小腿砸上去的瞬間,邊橋的小腹明顯收縮了一下。
「你是不是有病?」邊橋眉毛一皺就瞪他,往下扒他的腿,「拿開。」
「你肚皮真滑溜。」苟小河笑著往旁邊躲,見邊橋沒打算跟他鬧,自己又拱回來,賴皮賴臉的重新把腿架上去。
「邊橋。」他在邊橋動手之前先開口問,「你到底是怎麼喜歡上男生的?」
「不是說了跟你沒關係嗎?」邊橋轉過臉。
「我知道沒關係,我就是好奇。」苟小河往他那邊擠擠,「我又不會跟別人說,你跟我聊聊,就咱們倆知道。」
他半張臉都埋在枕頭裡,露出來的眼睛在晦暗的光線中亮晶晶的,在被窩底下像個多動症一樣亂拱,光搭腿還不夠,摸到邊橋的胳膊,他往自己這邊拽拽,開始揉胳膊肘。
「你故意的?」邊橋看著他,突然問。
「什麼?」苟小河沒明白他的意思。
邊橋沒說話,下一秒,他從被窩裡面握住苟小河的腿,翻身往前一掀,整個人壓了過去。
「疼!」苟小河渾身往上一拱,腿根被掰得生疼,呲牙咧嘴的往外推他。
推不動。
邊橋撐在他頭上,腰以下的部位,沉甸甸地嵌在他腿心裡。
緊密相貼的位置稍微蹭過,苟小河胡亂撲騰的動靜瞬間停了,眼睛一點點睜圓,驚奇地瞪著邊橋。
邊橋一直在觀察他的反應。
對上苟小河震驚的眼神,他眼角一斂,面無表情地抽身靠回去。
「同性戀就是對同性也想做男女之間的事。」他重新拿起手機,在兩人之間留出一大塊空隙。
「說過了,跟你沒關係,跟你是男的有關係。」他冷冰冰地說,「所以別招我。」
苟小河還沒從剛才的觸感里回神,搓搓大腿根,他夾著腿把臉縮進被子裡,好一會兒才輕輕地「哦」一聲。
這一晚上,倆人誰都沒睡踏實。
苟小河一會兒熱一會兒冷,熱了踢被子,冷了就往邊橋那邊擠,曾經那六年的習慣讓他在睡夢裡也要往邊橋身上貼,皮膚與皮膚總要黏在一起,像摟條大狗,半睡半醒之間還要摩挲兩把。
邊橋踢開他三次,苟小河終於背對他蜷著身子睡熟,他在黑暗裡望向那截細瘦的脖子,心中又翻湧起數不清的暴躁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