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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子跟下水道一樣。」他仰頭枕在椅背上,疲累地閉上眼。
江潮看他一會兒,饒有興趣地坐直身子:「再跟我說說。」
「說什麼。」邊橋問。
「說說你倆。」江潮說,「從小到大的,什麼都行。」
苟小河從大巴車上下來,一躬身打了個噴嚏。
他搓搓鼻子往汽車站四周看,自從被小姨接走,這還是他頭一次自己一個人回來,暈著車半睡半醒一上午,腦子還有點兒昏昏沉沉,冷不丁落了地,都感覺摸不著道。
早上六點發車,這會兒到地方正好十一點,正好快到飯點,太陽光直晃晃地從頭頂往下曬。
從汽車站到村里還得轉車,之前胡圓說要來接他,苟小河也懶得走,在汽車站門口找了塊陰涼地蹲著,掏出手機發消息。
他拍了張汽車站的照片,在微信上戳了戳胡圓:我到了
胡圓過了會兒才回覆:操,今天怎麼這麼快
胡圓:我剛拉屎去了,這就出門
胡圓:你別瞎跑啊!就在那等我就成
苟小河:[擦汗.jpg][擦汗.jpg]
沒兩分鐘,胡圓又發條語音過來,聽背景音已經在路上了:「你找個店坐著等我啊,喝點東西。」
苟小河暈車勁還沒緩過來,不想說話,繼續打字:我不餓
「靠,這對話聽著真耳熟,非常的似曾相識,不過咱倆角色調換了。」胡圓笑著說。
苟小河也覺得相識。
從他蹲的位置往前看,過一條馬路就是上回他和邊橋去住的賓館。
苟小河覺得他天天被邊橋影響著,眼光都變叼了,上次看這賓館還沒這麼破,這會兒一個人再看,確實怎麼看都像個黑店。
包括街上那些小飯店和小吃門臉,邊橋當時走進去都恨不得皺眉頭。
現在他看著也不想進去,毫無胃口。
我變得愛慕虛榮了。
他在心裡很有負罪感的譴責自己。
太陽越升越高,他蹲著的陰涼地也越來越窄,只貼牆留下窄窄的一條縫。
苟小河沒動地方,就這麼頂著太陽繼續蹲著,跟胡圓聊天。
每次點進微信,邊橋的名字都置頂在所有聊天框的最上方,他下意識戳進去好幾次,習慣性地想給邊橋發些廢話,忍了忍再退出來。
昨天他跟邊橋說自己要回老家,邊橋盯著他看了半天,說了個「滾」。
苟小河滾了,一大早準備出發時,他在邊橋房間門口轉了兩圈,估摸著邊橋還在睡,還是沒進去。
不知道邊橋這會兒在幹嘛。
苟小河又戳著他的頭像點了幾下,劃拉著他倆的聊天記錄打發時間,看見好玩的地方忍不住想樂。
胡圓一過來,遠遠就看見他蹲在大太陽地里,跟個傻子似的。
「苟小河!」他喊一聲,從馬路中間翻護欄過來,「懶死你算了,倒是跟著太陽挪挪地兒啊。」
「你怎麼還戴個墨鏡。」苟小河抬眼看他,「還抹了摩絲。」
「這他媽叫啫喱水,」胡圓臭美地把墨鏡推上去,「帥嗎?」
「有點傻。」苟小河笑得不行。
「你滾吧。」胡圓朝汽車站裡踢他,「反正全世界你就看邊橋最帥。」
他倆沒直接回村里,先去胡圓說的新商場裡逛了逛。
說是要請苟小河吃好吃的,點的餐剛端來,胡圓就一個勁兒催他快吃快吃,說想去買衣服,讓苟小河幫他做參考。
苟小河的衣服基本都是小姨買的,買什麼他穿什麼,自己沒什麼特定的喜好。
邊橋的衣服都是自己買,他審美沒得說,苟小河幫胡圓挑衣服,下意識就比照著邊橋來選,一會兒覺得胡圓挑的T恤土,一會兒又嫌他看上的褲子太非主流。
「這樣能好看?」換上苟小河給他選的搭配從試衣間出來,胡圓對著鏡子別彆扭扭的拽來拽去,「是不是有點太騷了?」
「騷?」苟小河眼睛一瞪。
「不是那個騷……」胡圓跟他解釋不明白。
趁店員不注意,他非得把墨鏡扒拉到臉上,對著鏡子飛速自拍一張,然後一臉勉強地去結帳:「哎算了就這身吧,跟你買衣服真累人。」
「好看的。」苟小河還跟在身後認真鼓勵,「邊橋有一條跟這個差不多的褲子,好看。」
胡圓懶得理他,只當沒聽見後面那句。
又去買了雙鞋,他走路都恨不得高抬腿,又請苟小河喝了杯奶茶,等沒那麼熱了,倆人才去找車回村里。
「你跟邊橋生氣了?」胡圓突然問。
「嗯?」苟小河正要往靠窗的位子裡坐,扭頭看胡圓,「沒啊。」
「沒有?」胡圓仰著臉,把空調出風口往頭上扒拉,斜著眼仁瞥他,「每次你回來,手機都恨不得綁手腕上,邊橋長邊橋短的,今天怎麼一句不提?」
「你還自己回來,還要住兩天,還不急著走。」他一一細數苟小河反常的地方。
苟小河不是想瞞胡圓,他是真不知道怎麼說。
既然胡圓主動問了,他想想,正在斟酌該如何開口,胡圓突然拽拽他領子,往他脖子肩膀上看一眼。
「你幹嘛?」苟小河警惕地看他。
「這回怎麼沒印兒,你倆終於分手了?」胡圓說「分手」兩個字跟嘴裡含了塊姜一樣,裹著舌頭生怕被別人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