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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臨淵心口處的悶堵換成了一陣酸澀,像是塞了一塊檸檬。
他想了片刻,突然明悟了。
秋蟬大概是誤會了他和錢易的關係,所以才會喊燕聽山老公,以此來提醒自己的身份,故意和他保持距離。
燕臨淵越想越覺得指尖的圖片沉重萬分,他在原處站了片刻後,鬼使神差的去了陽台。
他知道,秋蟬就住在他的隔壁。
燕臨淵覺得自己現在正站在陽台邊上,正在一點一點被秋蟬拉到秋蟬的那一邊去,一旦他踏出了這一步,往後在燕家就再難抬起頭來,弟奪兄妻,古往今來都是抬不起頭來的,更何況,他與燕聽山之間的關係也並不好。
燕臨淵想要從陽台上走回到自己的臥室里,可是右邊的客臥陽台卻好像有什麼神秘的、溫暖的東西一直在吸引他的視線一般,他挪不開眼,他想過去抱一抱,渾身的骨血都在被拉扯,要將他拉到另一個方向去。
燕臨淵清楚的知道自己在沉淪,但他無法反抗,像是深陷在妖魔手裡的疲憊旅人,腦海中總是會閃過個念頭:閉上眼,徹底掉下去吧。
隔壁的陽台上沒人,燕臨淵反倒鬆了一口氣,他躺在陽台的黑色瓷磚上,枕著胳膊看頭頂的星星。
晚風溫柔,星星璀璨,萬籟俱靜之下,燕臨淵的目光忍不住看向隔壁的客臥。
秋蟬現在在幹嘛?
他記得管家說秋蟬早就回來了。
恰在此時,門外傳來了一陣敲門聲,以及秋蟬的聲音。
「燕臨淵,你在裡面嗎?」
秋蟬一隻手端湯,另一隻手敲著門,敲了三下後等了一會,又敲了三下,裡面的人才慢慢的打開了門。
但也沒有完全打開,只是開了一條縫,秋蟬站在門縫外面抬頭往裡看,只能看到燕臨淵的半張臉。
別說,小屁孩逆反心還挺強,門都不完全打開,也不請他進去,大概是排斥他這個長輩——秋蟬現在已經自動帶入老嫂子的慈愛目光了,不管燕臨淵的行為舉止多奇怪,他都能理解。
青春期的小孩嘛,誰腦子裡沒點水啊,只是開門開一半而已,又不是褲子穿一半,秋蟬完全不在意。
「喝點湯吧。」秋蟬端起了那碗被熱過的湯,一臉慈愛的說:「你經常受傷,要多補補。」
燕臨淵薄唇緊抿,沒動,但眼底里卻閃過幾分掙扎。
秋蟬太愛他了怎麼辦?就算是表面上假裝自己很喜歡燕聽山,但背地裡卻依舊要來給他送湯。
秋蟬根本沒給他拒絕的機會,抬手就把碗塞給了燕臨淵,順便還補了一句:「對了,今天我看到錢易去找你了,錢易跟我是一個班級的,他是有曖昧對象的,你如果要談戀愛的話,不要找他。」
秋蟬這是作為嫂嫂的貼心忠告,但是聽到了燕臨淵的耳朵里卻變了味道。
若有若無的暗示,直白的討好,與暗戳戳的小心機組合在一起,都塞在那碗湯里,被他捧過來,□□加糖,又甜又毒。
燕臨淵捧著那一碗熱湯,黑漆冷銳如刀鋒般的眼眸在秋蟬的身上來回刮過。
門外的秋蟬整個人都處在昏暗中,只有一張臉被門縫裡的光芒照亮,瑩潤如玉,明媚乖巧,滿懷期待與愛意的望著他。
在那時候,燕臨淵突然意識到,他無法接受秋蟬喊燕聽山老公,也無法容忍秋蟬真的去和燕聽山在一起,和燕聽山去聯姻。
慾念與憐惜在燕臨淵的胸口衝撞,終於在某一刻,撞出了門。
——
秋蟬感覺燕臨淵的眼神好像有點怪,但是還是昂著臉看著他,臉上溢出慈嫂的微笑。
過了好一會兒,秋蟬覺得自己的腿都站麻了的時候,突然聽見燕臨淵笑了。
像是站在懸崖邊上的好人終於被拽下懸崖,如釋重負中竟還多了幾分歡愉的味道,秋蟬不太懂燕臨淵為什麼突然這樣笑,但下一秒,秋蟬看見燕臨淵突然敞開臥室的門,昂起頭,把那碗湯一口氣喝了個乾淨。
少年郎的喉結上下滾動,咕嚕幾聲,碗就空了,秋蟬本想伸手去接碗,但他才剛抬手,就被燕臨淵握住了手腕往裡面一拖,整個人都被拽進了燕臨淵的臥室里,然後燕臨淵抬腳一踢,將臥室的門踢上了。
秋蟬被他摁在了門板上,猝不及防的被燕臨淵用胸膛堵在了門上。
燕臨淵太高,他不需要做什麼,只要站在這裡,就能給秋蟬一種空氣被掠奪、喘不上氣的感覺。
「秋蟬。」秋蟬看見燕臨淵漸漸低下頭,和他面對面,鼻尖懸在他的額頭前,聲音嘶啞的問他:「你說錢易不合適,那誰合適呢?」
當時他們站在門邊上,燕臨淵靠的太近,秋蟬被迫向後昂著頭、後腦都頂到了門板上,他想偏一下頭,卻被燕臨淵捏住了後脖頸。
靜謐的臥室里,秋蟬幾乎都能聽到燕臨淵的心跳聲,獨屬於青少年的火熱氣息撲面而來,一片昏暗中,秋蟬看不清燕臨淵的臉,他只能看見暗粉色的唇與利落清晰地下頜線。
秋蟬莫名的有點口乾發熱,他不明白為什麼燕臨淵離他這麼近,所以不自然的向旁邊挪了一下臉,卻在那一瞬間,聽見燕臨淵聲線低沉的說:「秋蟬,我知道你到底想做什麼。」
無外乎,是對我情根深種,難以克制罷了。
——
而秋蟬聽到這話時幾乎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