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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清竹今天穿著一件淺藍色的西裝,這種淺藍色是極挑人的顏色,太過清雅,一般人都壓不住,但穿到燕清竹身上,卻顯得人面如玉,清冽出塵。
燕清竹鼻樑上換了一副銀絲眼鏡,鏡片後是一雙含著笑的眼眸,整個人看起來從容自信,挺拔卓然,與昨天晚上那個倒在地上狼狽不堪的男人截然不同。
秋蟬望向燕清竹的時候,燕清竹也從鏡片下回望秋蟬。
他臉上的笑意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仿佛自己的狼狽從未被秋蟬撞破一般,秋蟬和他對上視線之後,他還衝秋蟬淺淺的點了點頭。
秋蟬鬆了一口氣。
燕清竹的心情看起來已經完全好起來啦。
而這時,坐在沙發上的老者終於回過了頭。
這是秋蟬第一次見到燕老爺子,傳說中那個在燕市打下了半壁江山,踩著海浪升天、在無數機遇與危險中造起燕家的大船,掌舵五十年,至今未嘗一敗。
燕老爺子有一張獨特的燕家人的臉——眉目深邃目光冷冽、鼻樑高聳唇薄面冷、看人時習慣性的將目光向下一壓,自帶一股審視的意味,身穿一身黑色唐裝,頭髮花白,但身板挺直,精神爍爍。
秋蟬下意識挺起脊樑,腦袋卻微微垂下來,手心都跟著滲汗。
「父親。」這時,燕聽山低聲開了口。
秋蟬一個激靈,跟著一起喊了一聲:「父親。」
四周都靜了兩分。
秋蟬喊完之後,就見到那老者向他微微頷首,然後站起身來,說:「難得都回家一趟,今晚就留在家裡吧,聽山,你跟我來書房。」
燕聽山點頭,並且叫來一邊的傭人帶秋蟬去休息,然後轉身走向書房,傭人則微微鞠躬,帶著秋蟬去了另一間房間。
秋蟬跟傭人走的時候,聽見燕臨淵問站在旁邊的傭人:「我媽媽呢?」
傭人低聲說了兩句什麼,秋蟬回過頭時,就見到燕臨淵的臉驟然沉下來,轉頭直接走向門外,還重重踢開了別墅的門。
秋蟬有些不安,下意識地看向燕清竹。
燕清竹沒看他,只是坐在沙發上,手指時不時敲一下扶手。
「大夫人,這邊請。」旁邊的傭人說。
秋蟬只能跟傭人一起走。
傭人把秋蟬帶到了一個休息的客房裡後就走了,秋蟬一個人坐在客房裡,前腳剛坐下,後腳就聽見了吵鬧聲。
不是秋蟬非要聽,是外面吵得太大聲,秋蟬走到窗戶旁邊往下看,就看見燕臨淵跟兩個傭人正在撕扯,但那兩個傭人死死地攔在前面,就是不讓燕臨淵走。
「我媽媽又不是犯人,你們憑什麼這麼關著她,閃開!」
秋蟬隱約間意識到了些不好,燕家內部的矛盾似乎也不比他們秋家少,秋蟬剛想到這裡的時候,門突然被人敲響。
秋蟬走到門口打開,就看見燕清竹含笑站在門外。
「燕清竹?你——」秋蟬的「你」拉了很長,又記起來燕清竹不喜歡他提到那件事,趕忙轉彎說:「你怎麼來了?」
「我聽說,秋葉想要恆源集團的建築材料購買渠道。」燕清竹的臉在寂靜的夜色下顯得格外溫潤有禮,他和秋蟬說:「我有個辦法能幫你。」
秋蟬的草包腦袋瞬間被點著了,腦袋裡瞬間閃過各種念頭。
【燕清竹是怎麼知道的?】
【燕清竹想怎麼幫他?】
【燕清竹為什麼要幫他?】
他還沒來得及說話,燕清竹突然低笑了一聲,用一種格外誠懇的語氣說道:「我幫你做成了這件事,還請你也能幫我一個忙。」
秋蟬愣愣的問:「什麼、什麼忙?」
然後他聽見燕清竹說:「你今天晚上,可以陪我睡嗎?」
秋蟬乍一聽到這話的時候整個人頭皮都麻了,滿腦袋只剩下了一句話。
完蛋啦,燕氏江山都被我給禍害完了。
三個皇子都不直的啊!
然後,燕清竹很快又神色平靜的接了下一句:「我每天晚上都會發病,需要人陪著,就像是昨晚一樣。」
燕清竹說話的時候,瀲灩的瑞鳳眼微微垂下來,唇瓣勾起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像是個等著獵物掉進陷阱的老獵手,他甚至可以根據豐富的經驗來預測獵物的反應。
獵物也許會拒絕,也許會答應,也許會猶豫,但都沒關係。
不管是多狡猾的獵物,都會在與他的搏鬥中,被他用食物一點點誘進坑底,被他吞吃殆盡。
反正秋蟬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都能跟燕臨淵糾纏在一起,和他在一起也無所謂的吧?
「可以啊。」獵物答應了,但燕清竹的心底才剛剛湧起一絲喜悅與得意,就聽見獵物又說:「但是,我不需要你用秋葉的事、利益交換的方式來讓我幫你。」
當時獵物站在門邊,昂著頭,用一雙清澈的眼睛看著燕清竹,說:「燕清竹,你也幫過我呀,在我沒人幫助的時候,你還帶我去學校了呢,所以你需要幫忙,我每天晚上都可以來幫你的。」
燕清竹設想了許久的計劃全套落空。
他想,大概因為他這次的獵物——是個蠢貨。
太蠢了,蠢到超出燕清竹的預計,他完全打亂了燕清竹嚴苛的利益交換步驟,又一次讓燕清竹生出了事情超出掌控的感覺。
秋蟬不提要求,他又該如何拿捏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