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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碗放著就行。」
宋莊桐要死不活的沙啞聲音也傳了出來:「你可別指望他給你洗碗。」
老萬嘖了一聲,怎麼也想不通宋莊桐這大老粗怎麼就碰上這麼個漂亮溫柔安靜的老婆,媽的,除了性別不對,哪哪都讓老萬這個老光棍饞得厲害。
臥室內,溫言正支起一條腿,坐在床上餵宋莊桐喝粥。
病了的男人看著虛弱憔悴,眉眼間的冷漠讓他充滿了距離感,但在抬眸看向溫言時,又會不自覺染上自己都無法察覺的柔情。
「怎麼病了胃口也這麼大?」一碗粥很快就下肚,溫言用勺子刮掉碗壁上的最後一點點粥,對上宋莊桐明顯沒吃飽的表情後,無奈起身又給他盛了一碗。
這回宋莊桐吃得也很香,溫言特地把這皮蛋瘦肉粥里的薑片切得很大,舀到碗裡時一塊一塊挑出來,讓粥里姜味不至於太重。濃稠的粥冒著香味,把整個屋裡都逸滿。
第二碗下肚,溫言還打算出去再裝一碗,宋莊桐拒絕道:「不吃了,你別管我了,自己去吃點東西。」
溫言把碗擱在床頭,扶著人輕輕躺下,說:「那你先睡會兒,有需要叫我就行。」
輕柔的吻落在宋莊桐額頭,像是安撫躁動的小獸,沒有什麼方法比溫柔更能起作用了。
宋莊桐睡前還喝了點藥,藥效一上來就犯困,但宋莊桐並不想睡,他一睡,意志力薄弱的時候,就會被纏上來的夢魘給抓住。
往下墜落的失重感給這場荒謬的夢開了個頭,無數個看不清臉的人,朝他伸出手,把他的四肢拽著往外撕扯,像是他干足了壞事被處以酷刑般,周遭還有人大聲叫好。宋莊桐拼命擺動著身體掙扎,余光中一道白色身影死命地揚著聲音制止他們,純白的裙擺被推搡的人群踩踏得髒兮兮的。她用纖細的手去推開抓在宋莊桐身上的手,弱小的力量像是用不盡一般,捍衛不了任何,卻又永遠都不會停歇。
有東西卡進宋莊桐的喉嚨里,堵得他無法發聲,只能任由白色裙子的女孩被黑色人群吞沒,她揮舞著鮮血淋漓的手,面目猙獰,死死盯著宋莊桐。
喉間開始發癢,夢裡宋莊桐猛烈咳嗽起來,他死命抓著脖子撓摳。
緩緩地,破開土壤生長的聲音從骨頭裡鑽出來,擠開血肉的植物從喉嚨里飛速生長,樹根迅速抽乾了他的所有血液,搖曳的樹枝在頃刻間便長得巨大,隨風擺動著枝葉,徒留一張被抽乾血後猙獰可怕的臉頰。
宋莊桐猛然從夢裡驚醒過來,睜眼後依舊是一片黑暗,讓他以為自己墜在夢中夢,可懷裡溫熱熟悉的軀體讓宋莊桐回神,剛剛的一切只是一場夢。
溫言不知道什麼時候鑽進被窩裡的,他找了個熟悉又舒服的位置窩在宋莊桐懷裡,整個人被焐得滾燙,而敞露在空氣里的後脖頸由於溫差而豎起柔軟的小絨毛,宋莊桐邊悵然地盯著黑暗,邊用手指貼平這些可愛的小絨毛。
溫言睡得淺,一下便被弄醒了,後脖頸處微涼的溫度讓他不舒服地掙扎了兩下,但察覺到宋莊桐情緒陰鬱,又乖乖停在宋莊桐懷裡,繼續任由他撫摸。
黑暗裡的沉默漫長又單調,滴溜著轉了好幾圈眼睛之後,溫言趴在宋莊桐懷裡,小聲問道:「現在幾點鐘了?」
「兩點半了。」
「怎麼這麼早?」
起床也不是,繼續睡也沒了困意,溫言拱到被窩裡摟緊宋莊桐,問他:「你好些了嗎?」
「嗯。」
不知怎麼的,溫言突然想起了老萬的話,他輕笑道:「居然也有我照顧你的一天。」
「照顧你這麼多次,也該還我一次了。」
溫言憑著記憶在黑暗裡去找宋莊桐的唇親,結果被身下的人拎著脖頸提了起來。
「小心把病氣過給你。」
「那我們倆一起躺病床。」溫言只好親了兩口他的下巴,還有點扎嘴,「你知道今天宋景回來,看到你躺在病床上,嚇得那臉色有多可憐嗎?」
宋莊桐悶笑了兩聲,聽著還是沒什麼精神:「算養他有點用。」
被窩裡被兩個大男人焐得溫度很高,空調因為宋莊桐生病早就關掉了,這會焐著有點熱,溫言便一腳踢開身上的薄被,屈回來的膝蓋非常準確地頂了一下宋莊桐的胯間。
宋莊桐:「……」
溫言:「……」
宋莊桐:「沒出去亂玩,用不著這麼踢我。」
溫言輕咳了兩聲:「沒踢壞吧?」
宋莊桐的手臂圈著溫言的腰,把這個不安分的危險分子給拖到了身側,他說:「下次試試就知道了。」
溫言不樂意一個人躺著睡,他一個骨碌便滾進了宋莊桐懷裡,貼著健碩的手臂肌肉,鼻間是熟悉的洗衣液的氣味,叫人十分安心。
「別不正經,昨天說好陪張裕吃飯,把他給鴿了,得找個時間好好給他賠禮道歉。」
宋莊桐說:「酒柜上提瓶好酒帶過去給他。」
「你怎麼每次都用這種恩惠收買人心啊?」
「有用就行。」宋莊桐側過身來,側著在他懷裡的溫言便跟宋莊桐以擁抱的姿勢面對面,他把人擁進懷裡,抱玩偶似的使勁蹭了蹭,「討好老婆的娘家人,當然要捨得花錢。」
溫言哼笑道:「張裕又不差你這點錢。」
「我酒櫃裡那點酒,夠他饞上一陣子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