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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害者有罪論讓姐姐非常難過,而她的身體也一日比一日殘破,但她還是固執地生下了宋景。
雖然他有殘缺,但他也因此更獨特。
這是他姐姐閉眼前說的最後一句話,宋莊桐知道,她也是在說自己。
宅子常態是無人交談的安靜,除了阿姨跟宋莊桐每日匯報一下工作,就是宋莊桐單方面跟宋景的「交談」,但溫言在的時候,宅子裡整個氣氛都不一樣了。
廚房和客廳都亮著燈,因為有人來來往往走動而顯得溫暖不少。宋莊桐坐在沙發上看手機,廚房傳來的香氣讓他分了些注意力,放了手機之後走到廚房去給溫言打下手。
「費勁嗎?別做這麼多菜了,等會兒叫飯店送菜過來就行。」
溫言身上掛著一條淺色的圍裙,裡面是件黑色衛衣,這個顏色很襯他膚色。菜已經都切好碼在碗裡,就只需要炒熟就行了。宋莊桐被趕到外面去擺碗筷,透過透明的玻璃門還能看到在裡面忙碌的身影,生活氣息十足的一幕讓宋莊桐心裡多了幾分歸屬感。
他看了一眼沙發上的宋景,心裡有些感慨。
雖然已經把宋景當成自己的小孩養了這麼多年,還因為他的病,把人帶到宋家那幫披著羊皮的噁心東西找不到的地方,但宋莊桐從來都沒有勇氣去深思宋景到底有沒有體會到家的溫暖。
畢竟他自己也一直感覺在漂泊,日子得過且過,更別說敏感孤僻的宋景了。
「吃飯了。」溫言端著菜從廚房出來,見宋莊桐一臉深沉地看著自己,他表情頓了一下,「怎麼了?」
宋莊桐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忽然放下手裡的碗,走近溫言,在他驚訝的目光中,把溫言衛衣帶子給系了起來,用一個小巧的蝴蝶結把溫言的領口給收攏。
「注意保暖。」
宋莊桐把帶子系得很緊,溫言無奈笑:「用不著這樣吧。」
「挺可愛的。」宋莊桐評價自己系的蝴蝶結道。
溫言把菜擺到桌子上,說:「你朋友送的這個牛肉太嫩了,我都怕炒不出口感,把肉給浪費了。」
宋莊桐張嘴:「我嘗嘗。」
那表情壓根不覺得自己等待投餵這個動作有點詭異。溫言只好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牛肉遞到他唇邊。
宋莊桐細細嚼了一會兒,點頭道:「好吃的。」
溫言也夾了一塊嘗味道,入口的辣意讓他眉頭微皺,宋莊桐樂道:「不用為了我放很多辣椒的,夏天吃清淡點好。」
宋景近來狀態很不錯,他能在被宋莊桐叫了之後更快速地做出反應,而且食量也比以前要大。
「今晚睡這得了。」宋莊桐佯裝隨意道。
除了上次溫言病得沒了意識,在宋莊桐這睡了一晚,其餘的時候溫言都固執地要回去休息。自從意識到一起睡真的很能拉近距離,而且抱著又軟又熱的溫老師睡實在舒服,宋莊桐每天都得提兩嘴讓溫言留下來睡,只是沒有哪一次成功過罷了。
溫言說:「我晚上還有很多藥要吃的,不能斷了。」
「我去給你拿。」
下次乾脆配一套一樣的藥放自己這裡,叫溫言再也不能把這個藉口搬出來用。
溫言:「你都要去拿藥了,不如乾脆送我回去。」
宋莊桐:「……」
吃完飯後,宋莊桐把桌面給收拾了,溫言也準備回去。
準備離開之前,他會讓宋景把第二天上學需要的課本整理好,這樣就用不著把整套教科書背來背去,搞得每次小書包又重又容易破。
溫言乖巧地坐在沙發上等宋莊桐送自己回家。反正每次拒絕都會被懟回去,在好意里掙扎半天,最後還是會被宋莊桐給親自送回家,他乾脆不再矯情。
宋莊桐看了一眼已經能主動背著書包到房間裡休息的宋景,心裡突然湧起一股不爽。
以前都是可憐巴巴跟著上車送人,還趴在車窗上盯著溫言的背影可勁看,現在宋景像是知道了睡一覺醒來就能看著溫老師一整天,已經不那麼排斥分離了。
怎麼宋景都能戒斷他的溫老師,作為爹的自己卻不能了。
宋莊桐車開得又慢又穩,一到車裡溫言就開始犯困了,他安靜地靠在座位上,呼吸平穩。宋莊桐瞥了溫言一眼,乾脆把車時速給降到二十碼,緩緩在路上挪動著。
溫言最近的睡眠質量不是太好,他本來就有失眠的症狀,再加上睡前大量用藥,導致他身體狀態很差勁,每天夜裡得乾瞪眼一兩個小時才能迷迷糊糊睡去。
宋莊桐並不喜歡送溫言回家的這段路,他不喜歡被溫言分成另一個家裡的人。
但事實就如宋莊桐不喜歡的這般,溫言只把他當成朋友。
把溫言牢牢綁在自己身邊這個想法,是在最近才變得格外強烈的,人都會從喜歡中分出很多情緒,比如憐憫、貪婪和占有欲。
溫言在車上眯了一會兒,長時間歪頭的姿勢讓他的脖子酸痛不止,溫言皺著眉醒來,他揉著脖子放鬆了一會兒,看向駕駛座的人。
宋莊桐整個人都沒在黑暗裡,側臉被車上亮起來的功能鍵發出的光給勾出一圈淡淡的輪廓,他嘴裡叼著一支煙,但是沒有點燃。因為身邊有兩個病人,宋莊桐現在抽菸都只在車行里抽。
察覺到溫言的目光,宋莊桐緩緩投過來一道目光,沒在黑暗裡的眸神秘又深沉,浸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