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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邊街燈昏黃的光從人的頭頂灑下來,臧倩站在這人身形的陰影里,只看到一張模糊的深刻輪廓。
還沒有回過神,手裡又被人塞了一張名片,又聽到對方說:「周遇不想計較他剛剛被打的事,但是我是目擊證人,我可不會視而不見。這是我律師的名片,明天他會去和警方接洽,調取監控,請你們準備一下吧。」
什麼?遇遇被打了?臧倩慌了,這事她才聽說,怎麼就弄得要牽扯到警察,還有律師?這個人又是誰,他憑什麼代周遇來控告自己的家人?
然而,施忘言只是通知一下她,沒有解釋的想法。
說完,施忘言便三兩步追上周遇,和他一起離開。
臧倩呆愣地瞪著周遇的背影,捏著所謂的律師名片心裡七上八下,希冀著小兒子能回頭看她一眼,可是直到周遇徹底消失在眼前,一次頭都沒有回過。她自覺這段時間吃了許多苦,飽受磋磨,形容消減,可周遇似乎都沒瞧見。
這讓她心裡空落落的,周遇對她向來心軟,無論她做什麼,事後也會原諒她。
畢竟,她是他的媽媽啊!
可是,周遇自從離婚之後,好像就再也不和她親了。
她帶著滿腹疑問回了家,和自己的丈夫兒女解釋經過,又惹得一通人仰馬翻不提。
那邊,周遇到了剛剛停車的路邊,才發現自己小腿疼得厲害。
估計是皮破了之後,又長時間沒處理,褲子和傷口粘合住了,所以一走路,就拉扯到了傷口,沒走幾步路,就直冒冷汗。
周遇想先去醫院處理傷口,便不好再坐施忘言的車了。
而且今晚已經耽誤了施忘言一個晚上的時間,不能老這麼麻煩他。
在路邊站定,周遇一等施忘言靠近,便道:「你剛剛和我媽媽說什麼?」
他其實視線餘光看見他把他媽媽擋住了,又停留了一會兒,似乎還說了話。
周遇不想應付臧倩,聽她那一套歪理。
反正不管發生什麼事,最後總能怪到他身上,活似他不幫家裡就是對不起她一樣,他不耐煩聽這些。
施忘言走到他身邊,就注意到他額上的細汗。奇怪,天氣熱但也不至於就出了汗,念頭一動,施忘言立刻就明白了是因為什麼緣故。
司機這時把車開了過來,停到了他們倆身邊,等他們上車。
施忘言卻沒理,低頭看了一眼周遇的小腿,什麼話也沒說,便屈膝蹲下,伸手按住周遇的腳踝,說:「別動。」
周遇被他的舉動弄得嚇一跳,施忘言總是想到什麼就做什麼,一點不顧忌場合。
他立刻說:「你做什麼?起來!」
施忘言的手按著他的小腿,完全不為所動,皺了皺眉毛說:「很疼吧?」
周遇這時才明白施忘言是看出他的傷口疼了。
觀察力這般入微,周遇有些感慨,便說:「是有點疼,但是還好,你起來吧,我回家會自己處理的。」
「是破了的皮和褲子黏在一起了吧?」施忘言說,一眼就瞧出問題所在,不給周遇嘴硬的機會,就道:「既然不疼,我把你的褲腳挽起來,你不能彎腰,就不要動了。」
說完,施忘言自顧自動起手來,周遇還想說什麼,就感覺到小腿位置傳來火燒火燎的疼痛,像是連皮帶筋都被抽出身體,他忍不住咬緊了牙關,輕蹙起眉心。
施忘言抬頭看了一眼他忍痛的表情,沒說話,只是接下來的動作放得極輕。
饒是如此,周遇也覺得傷口好像被重新撕開了,最後施忘言把他的褲腳挽了兩圈,露出全部傷口。
「忍一忍,我們去最近的醫院。」施忘言起身對他說。
說著就把周遇引進車裡坐好,自己快步繞到另一邊上車,關上車門後便吩咐司機去就近的醫院。
司機旁觀全程,自是知道是為什麼去醫院,二話沒說就發動了車子。
車上,施忘言見周遇臉色發白,心知他疼得厲害,有心轉移他的注意力,說:「阿姨似乎有話跟你說,我說你剛剛差點被你的父親打了,讓她先回去了。」
周遇聞言點點頭,心裡感激施忘言幫忙攔下臧倩,勉強集中精力說:「讓你見笑了,我家……就是你看到的樣子,他們說的話你不要放到心上,全都是無稽之談,事後我會處理好的,不會讓他們有機會去找你的麻煩。」
施忘言聽到他的話,心裡想的是周遇那個處理方式,問道:「你真的要你父親去坐牢?」
周遇不知道施忘言是怎麼看待他的這一行為的,雖然他也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他,但是抬眼觀察著施忘言的神情,竟然絲毫沒有異色,好像他的做法司空見慣很常見一樣,不由心裡一松。
說:「能送進去當然是想的,可是,我知道希望不大,他要是能短時間內籌到錢,那高利貸的收到錢,還會理我的話?」
看得很清楚嘛。施忘言一直知道他冰雪聰明,心裡十分喜歡,順著他說:「那你有什麼其他辦法?」
周遇的注意力轉到這方面,果然就不再想傷口了,他略一沉著說:「我家現在也沒什麼大額存款,有也早就被敗光了。只有那一套房子,估計最後還是要賣房子了,或者抵押。抵押的話,數額不夠,銀行最多只允許貸七成,而賣房子,急於脫手,肯定要低於市價的。」
平時,周遇是決口不跟別人提自己的家庭的,就算別人問題起來,也是輕描淡寫敷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