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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遇到覺得自己不是看扁自己,而是比較能認清現實。
生活教給他最多的就是,現實里不允許擁有童話。
穿了這麼高的高跟鞋,自然不可能自己開車來的,坐上專門接送英童的汽車,周遇先跟司機打了個招呼。
「李叔,好久不見啊。」
坐在駕駛席的李師傅等他們坐好之後,發動汽車,邊笑著回道:「是啊是啊,好久沒見孔太——咳,周先生和我們太太出去喝茶了。」
下意識就叫了孔太太,幸好及時糾正回來,李司機心裡暗暗給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周遇不在意地一笑,就當沒聽見一樣,說:「李叔不要那麼客氣,叫我小周就可以了。」
李司機當然說好,然後專心開起車來,不再說話,就怕自己再次言多必失。
英童在一旁突然道:「你怎麼知道人家有男朋友的?你真的認識他啊?」
冷不丁又問起了施忘言,周遇怔了一下,才明白英童在指誰,無奈道:
「繞不過去了是吧?我是認識他,他是我現在補習老師的兒子,可以了吧?」
英童知道他的打算,也很支持,不過,她秉持著,讀書與找Alpha兩不誤的心態。
這是個大學生拿結婚證能加學分的時代,誰也不能說英童的這個理念有什麼錯。
「那他男朋友呢?你怎麼確定的?你們見過幾次面了?」
更詳細的盤問便接踵而至。
周遇只覺頭痛,說:「好了好了,你再盤問下去,我就下車回家了,讓你的好老公陪你出去吃飯吧,也就他受得了你。」
英童這才止住好奇心,卻也不滿道:「我這還不是關心你?別人我才懶得費心呢!——我瞧你是對自己的事半分不上心,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周遇被她的話逗得一笑,周遇一笑,英童才覺出自己的話里的意思,也一惱,上去推他的胳膊,說:「好你個周遇,就會笑話我!」
「我知道你為我好,但是現在我真沒這個想法,你就別操心這個閒心了,我求你了,行嗎?」周遇說。
英童白他一眼,又道:「我不操心,你也不操心,等你三十五六再想再婚,到時候你沒孩子,難道還要給人做一輩子的後爸,臨老了還要瞧繼子繼女的臉色?——我現在這個年紀,就跟郭家輝說了,以後都不會再生了,他不同意也不行。平時你也覺得郭家輝瞧著不錯吧?可我說不再生了,他轉頭就跟他爸媽說了,公婆雖然明面上沒說什麼,但是像轉了性兒,對郭家輝其他兩個兄弟的孩子上心至極,還不是暗地裡向我施壓?」
這還是頭一次聽說,周遇不由細問:「你的公婆看著是明理的人,怎麼年紀大了卻做起了糊塗的事兒來?」
英童冷笑,對周遇道:「你不知道吧,今天我差點出不來!」
咦?周遇用眼神詢問她。
英童索性也不隱瞞,她望著周遇,表情忿然說:「郭家輝的侄女,郭小妹你還記得吧?」
周遇點頭,郭小妹是英童的親戚,自然跟孔家也沾親帶故,不說他和英童關係好,就是逢年過節,也總會打個照面。
「我是小妹的堂嫂,她的年紀又小我那麼多,我一向是把她當成自己的親妹妹一樣疼愛。小妹就是郭家輝那個不成器的三哥的女兒,他家能生,一氣兒生了七朵金花,小妹排在中間,從小就沒少受人冷落。外人誰不知道我那公婆是和善人,見著這個不孝子不會養孩子,就格外心疼小妹,八歲的時候,把人接到了身邊養著。」
這樣的身世,不比周遇好多少,道一句可憐都不為過。
而這樣的姑娘又如何能讓向來喜歡憐惜弱小的英童不快呢,周遇聽得上了心。
英童繼續道:「她跟在公婆身邊長大,公婆年紀大了,也不是事事都能操心,少不了我們去伺候。我也不是求她會謝謝我,但是這些年,我有的,從來都會捎帶一份給她。以前去你那兒,只要機會合適,哪次不帶她?——可是我卻沒想到,就因為你和孔思敬離了婚,我不去孔家,落得了她的埋怨,覺得我耽誤了她的前程!自個兒跑去孔家,結交起新的四太太!我被弄得好大沒臉,都沒開口叫屈呢,公婆首先發了難,說我這個做嫂子的不憐惜妹子!又埋怨我,說小妹如今二十多了,我不多帶她出去社交,反而疏遠孔家四房,是不是不把小妹放在心裡,到底不是親妹妹,以前那些做派全是面子情。」
周遇皺起了眉毛,他道:「那郭家輝呢?說到底,郭小妹是他的侄女,他才是郭小妹的血親。」
英童想到丈夫的反應,眼睛微黯,聲音卻冷冰冰道:「他?說不定他心裡也覺得我不識大體呢,人人都要去巴結那位孔太太才好?公婆說話的時候,他只是一旁勸他們少說兩句,說我也難做,小妹的事,他會安排的。」
郭家輝的做法,倒不能說讓人失望,但是對於英童來說,丈夫不能跟她一條心,已叫她冷心。
「他來安排?他要是真的找了個十全十美的人選也就罷了,但是要是挑了個有瑕疵的,小妹過得不好,恐怕就要怪我們了!公婆說不定也覺得,是我從中作怪。——我當初說,小妹的父母又不是不在了,即使父母擔不起責任,小妹還有她的親爺爺親奶奶全心全意為她打算,我們是隔了幾層的堂哥堂嫂,哪能決定小妹的人生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