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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向聰每說一句,楚辭的眼眶就紅一分,感到自己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攥住,肆意揉捏。
「我不知道……」楚辭無法想像陳峋拿著他照片看的畫面。他做了個深呼吸,試圖擠出一個笑,但失敗了。他語氣鄭重地道謝:「不過非常感謝你告訴我。」
聽到這話,梁向聰反倒愣了:「啊,別、別客氣。」
他本來想試探楚辭,看看楚辭會不會內疚,萬萬沒想到楚辭會是這個反應。他從小跟他爸混酒局,又是情場老手,真情還是假意一眼就能看出來。
梁向聰突然覺得自己有點不厚道,之前還故意把紀封帶過去,想給楚辭添堵。
人家都結婚了,他上趕著多什麼事。
他趕緊往回找補:「其實吧,我跟陳峋認識五年多了,他男色女色都不近,守身如玉,我現在才明白那就是在等你回來啊。剛才那個紀封說的他弟弟,陳峋和他絕對沒關係,這一點我可以作證。」
楚辭好不容易平復心情,聽到這話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心臟被重重拉下,又被高高拋起。
陳峋真的一直在等他嗎?
視線下意識尋找陳峋的身影,陳峋還在跟那個中年男人說著什麼,察覺到楚辭的眼神,幾乎一秒也沒耽誤地朝他看過來。
隔著人群對望的那刻,楚辭突然很想奔過去,奔到陳峋身邊,告訴他其實自己也一直很想他。
他緊緊攥住手指才克制衝動。
梁向聰細細觀察楚辭的表情,越發覺得奇怪——楚辭的眼神簡單的很,怎麼看也不像是會說出「玩玩而已」這種話的人。
楚辭再次向梁向聰道謝,搞得梁向聰很不好意思,於是非常不厚道地把陳峋賣了:「你還想知道什麼,我知無不言。」
楚辭抿了抿唇,猶豫片刻才問:「他這些年過得好嗎?」
「額……」梁向聰的表情有些一言難盡,「事業上還是挺成功的,公司很快就要上市,說不定你倆明年就能一起登上富豪榜。」
楚辭沉默了,他聽出梁向聰的言外之意。大概除了事業之外,陳峋過得並不好。
知道又說了不該說的,梁向聰尷尬地清了清嗓子,指著一道甜點生硬地轉移話題:「這兒的千層酥是一絕,你嘗嘗,味道不比國外的差。」
「這裡面有堅果,他不能吃。」
伴著聲音,陳峋走過來,不動聲色把楚辭拉到身邊,同時看了梁向聰一眼。
剛才他和人談事,遠遠看到梁向聰對著楚辭說個不停。
千層酥做得很漂亮,上面還綴了兩朵雲彩般的奶油,楚辭本來還挺想嘗嘗,一聽這話不敢吃了,問陳峋:「你談完了?」
「談完了。」陳峋點頭,又問,「吃了什麼?」
溫柔的語氣聽得梁向聰牙都酸了。
楚辭一點也不這麼覺得,一樣一樣地細數自己吃了什麼,甚至還用求表揚的眼神看著陳峋。
梁向聰猝不及防被塞一口狗糧,頓時覺得自己多餘:「我走了,你們繼續。」
等梁向聰走了,陳峋才問:「他和你說什麼了?」
楚辭歪了下頭:「他跟我說了你和那個叫紀堯的人。」
陳峋暗暗磨牙,他剛才就想解釋,結果被人打斷。
「你不相信我?」他盯著楚辭。
楚辭眨了下眼,抿唇不說話,只是用無辜的眼神看著他。
陳峋嘆了口氣。
酒會人多嘈雜,並不是談論這種事的好地方,他只得作罷,同時下決心明天一定要找梁向聰算帳。
「梁向聰如果還跟你說了什麼,你都不要……」
楚辭忽然打斷:「我能借你錢包用一下嗎?」
陳峋的眼神一瞬間變得幽深:「錢包沒帶,放在家裡了。」
頓了頓,他問:「想回家嗎?」
楚辭迫不及待想確認陳峋的錢包里到底有沒有他的照片,有的話又是哪一張。
他點了下頭,又有些擔心:「這麼早走會不會不好?」
「不會。」陳峋立刻說,很自然地牽起楚辭的手,剛準備走又被人攔下來。那人似乎和陳峋關係不錯,說結婚這麼大的事也不說一聲,要讓陳峋罰酒。
陳峋有些抱歉地看著楚辭:「等我一會,很快就好。」
「沒關係,我正好要去洗手間。」
洗手間在宴會廳外面,楚辭往外走,忽然察覺背後有道視線。他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眼。
閃耀的水晶燈下,一屋子的人衣香鬢影,觥籌交錯,並沒有人在看他。
楚辭吐出一口氣,轉身繼續朝走廊那一頭的洗手間走去。
洗完手,他抬起頭看鏡子,摸了摸玫瑰耳釘,嘴角越揚越高,再壓抑不住心中的雀躍。
如果梁向聰說的都是真的,陳峋這麼多年一直在等他。
他的哥哥從來沒有忘記他。
這樣的認識讓楚辭的心臟激烈跳動起來。他抬起手摸上心臟的位置,感受著胸腔底下劇烈的撞擊,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將那股悸動壓下去。他擦乾手,正要出去的時候,外面進來一個人,徑直走到他面前。
楚辭腳步一頓,抬頭看向來人,是個和他年紀差不多大的年輕男人,一身禮服,應該也是來參加酒會的。
出於禮貌,他主動朝對方笑了笑,對方也笑了,但笑里是毫不掩飾的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