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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辭移開目光,視線飄到客廳窗戶的白色紗簾上。
「這是我的照片。」他重複,頓了頓,聲音也有些飄遠,「所以可不可以還給我?」
一句話帶來無盡的沉默,最終這沉默被一通電話打斷。
陳峋掃了眼手機,是梁向聰。
他必須得接。
陳峋合上錢夾,沉默地離開餐廳,走進了書房。
梁向聰一早就情緒暴躁,破口大罵:「那幫孫子!」
經過前段時間磋商,DB和投資方就第三輪融資達成共識,過兩天就要簽署協議,消息也已經對外放出。誰知一大早秘書告訴他,說有兩家風投要延緩簽約,對內給出的理由是要對DB兩名合伙人重新進行評估。
這個時候突然退出,不知道會招來外界多少無端猜測,尤其是他們計劃在這一輪融資後就籌備上市。
「操。」梁向聰罵罵咧咧,「我一打聽才知道,說的是昨晚酒會的事。我是動手怎麼了,是那傢伙欠揍,誰他媽被指著鼻子那麼羞辱能忍得住。」
一通發泄,梁向聰才察覺電話那頭似乎過於安靜了:「你說句話啊。」
陳峋很平靜地直接給出解決方案:「我今天去一趟B市見邵文斌。」
梁向聰足足愣了十幾秒:「不是,你怎麼能這麼冷靜?」
隨後他拔高音量,難以置信地問:「你早知道?」
陳峋一夜未睡,在思考楚辭這些年究竟經歷了什麼的同時,也抽空梳理了一下酒會上發生的事。
明顯是有人故意把他引到洗手間,讓他看到那一幕,想明白這一點他就知道,整件事是人有心策劃,針對的不是楚辭,而是他。
對方大概私下調查過他,知道他結了婚,知道楚辭是他軟肋,所以才挑楚辭下手。
只要他動手,對方就有理由拿這件事做文章,目的無非是馬上要簽的融資協議。
他從昨天夜裡起就一直關注DB的新聞,目前只有延緩簽約的消息被放出來,但暫時還沒有關於他或者梁向聰的負面新聞。對方沒有選擇曝光,不是退出融資而是延緩簽約,目的無非是想重開談判,爭取更大利益。
聽了陳峋的解釋,梁向聰恍然大悟:「難怪……」
「不是。」他又忍不住道,「你該不會昨天動手的時候就想到這一點了吧。」
陳峋站在書房的窗邊,迎著陽光微微眯起眼:「那倒不是,我也是後來才想明白的。」
不過就算他當時知道,也會毫不猶豫地打下那一拳。
他無法忍受楚辭受到哪怕一絲一毫的委屈。
梁向聰大概也想到這一點,突然有些感概:「以前別人背地裡議論你,比這難聽也沒見你這麼大反應。」
陳峋淡淡地道:「那不一樣。」
梁向聰長嘆一聲,有些後怕:「我現在知道你的底線究竟在那哪兒了。」
他突然有些慶幸,之前說了楚辭那麼多壞話陳峋竟然能忍住沒揍他。
「這件事本來和你沒關係,把你拖進來我很抱歉。」陳峋說。
他和梁向聰認識多年,明白梁向聰昨天讓他先走的原因。他雖然是DB的聯合創始人兼CEO,但根基還不夠穩,比不上樑向聰,畢竟梁家在S市深耕多年。如果昨晚他繼續動手,對方只怕會更囂張,這件事也更難善了。
某種程度上,梁向聰是在替他出頭。
梁向聰誇張地嘶了一聲:「你這話我怎麼聽得這麼牙酸,這次就當是還你在國外替我打的那一架。」
陳峋想起那時候他和梁向聰同在國外留學,起初連點頭之交都算不上,甚至有點相互看不順眼。梁向聰在學校呼朋喚友,揮金如土的做派被人盯上,有一次被外國學生堵在巷子裡拿刀勒索,正巧陳峋經過,和他並肩打了一架,就此結下友誼。
陳峋言歸正傳:「我已經讓人聯繫了邵文斌的秘書,跟他約好了時間。」
「你想爭取君杉?」梁向聰猜出他的目的,「可我們之前已經拒絕了,他們能同意嗎?」
「試試看吧。」陳峋深吸一口氣,語氣有些沉,「現在也沒有更好的方法。」
他們之前拒絕君杉的投資,是擔心君杉強勢,日後會插手DB的管理。但現在這種情況下,他們絕對不可能再和那兩家風投公司合作。
重開談判,想都別想。
「那就這麼辦。」梁向聰爽快點頭,「你去找邵文斌,我留下善後,實在不行就勞動我家老爺子出馬。對了,周然得跟你一起去吧。」
陳峋停頓了下,眯了眯眼:「我帶個行政部的人去。」
在昨天以前知道他和楚辭事情的就那麼幾個人,他信得過周然,已經一早讓對方私下展開調查。
梁向聰知道陳峋自有安排,也不多管。沉默一陣,他試探問道:「你家那位怎麼樣了?」
他昨天回家之後特意打聽了當年楚家的事,才知道自己這位合伙人的伴侶竟然有這麼悲慘的過往。
陳峋按了按額角,不知該如何回答,眼前閃過楚辭手腕上的那道傷疤,像一條細長的肉蟲盤踞在細嫩的皮膚上,讓他觸目驚心。他幾次想問楚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話衝到嘴邊又生生忍住。
沉默良久,陳峋才開口:「關於楚辭,我還有件事要麻煩你。」
掛了電話,陳峋思索片刻,又給醫生朋友打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