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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進飯店看了一圈,大堂沒人,兩人應該是要了樓上的包間。
這個認知讓陳峋非常不舒服,但他不能貿然闖進包間,以免把氣氛弄得更僵。他把車停在飯店門口,守株待兔。
二樓包間裡,楚辭翻看菜單,有些後悔一時衝動。
菜單上紅彤彤的圖片,光看著他都覺得胃疼。
藍越倒了杯水遞給楚辭,溫聲問:「選好了嗎?」
楚辭把菜單推過去:「你點吧。」
藍越朝他看了一會,忽然問:「其實你不能吃辣的,對不對?」
楚辭感到不好意思,硬著頭皮說:「一點點應該沒問題。」
藍越提議:「還是換一家吧。」
「沒關係。」楚辭不想因為自己的關係再添麻煩,「這家就可以。」
聽他這麼說,藍越也不再堅持,只是在點菜時全部要求免辣,到最後服務員都有些無語,不吃辣還來川菜館幹什麼?
服務員離開後,楚辭捧著杯子小口喝著水,模樣把藍越逗笑了。
楚辭抬眸,目光透出些迷茫:「怎麼了?」
「沒什麼。」藍越咳了一下,把話題引到攝影上,「楚老師,其實你剛才講座的時候提到……」
熟悉的話題讓楚辭放鬆下來,菜上來後,兩人邊吃邊聊,藍越還提起了芝加哥之行。
藍越問:「我聽史密斯教授說,你以後就打算長居國內了是嗎?」
楚辭點頭:「應該是的。」
「那太好了。」區別於客套的笑,藍越的笑明顯發自內心,「以後就能有機會和楚老師多合作。」
藍越一口一個「楚老師」,楚辭很不好意思:「其實我也是剛畢業,資歷很淺,您不要叫我老師,叫我楚辭就好。」
「好,那就叫你楚辭。」藍越立刻改了稱呼,「那你也不要用您來稱呼我,這樣顯得我很老一樣。」
楚辭有些抱歉:「對不起,是我沒注意。」
楚辭坐在靠窗的位置,中途起了風,吹得他後背有些涼,便起身去關窗戶。走到窗邊,他一眼看到了停在樓下的熟悉的車,以及靠在車邊抽菸的那個人。
回到座位後,楚辭便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看一眼手機,發現屏幕上空蕩蕩什麼也沒有時,又難掩失落。
藍越察覺,找個藉口往窗邊走,往下掃一眼便全明白了。
他不動聲色地坐下,雖然知道唐突,但還是沒忍住好奇問道:「楚辭,你和剛才那個人……」
「嗯?」楚辭抬眸。藍越的話只說了前半句,但他知道對方想問什麼。
他放下筷子,雙手擱在膝蓋上,也開始思考這個問題。
他和陳峋,到底算是什麼關係。
——
陳峋等得有些焦躁,便下車抽了根煙。
在燃起的煙霧裡,他看到了楚辭那雙發紅的眼睛。楚辭會有這樣的反應是他沒想到的。
陳峋想,楚辭這是吃醋了嗎?
前一秒還含著奶糖對他笑,紀堯一出現就立刻變了臉,賭氣一樣甩開他的手。
真是個小朋友。
不過至少說明楚辭在乎他。
陳峋勾起嘴角,這樣的想法撫平焦躁,令他身心愉悅不少。
但他不敢往深處想,比如楚辭為什麼會吃醋,是不是因為愛他。
陳峋一向很果斷,很少有這樣反覆不定的時候,而楚辭是唯一的例外。
又朝二樓看了眼,陳峋滅掉煙上了車,周然的信息也在這時發了過來。
[陳總,您說的那幅《勃朗峰上的日出》是楚先生拍攝的作品吧,據我所知目前正在芝加哥藝術學院展出,我已經托人去打聽是否能出售。因為時差的關係,可能晚點才會有答覆。
至於您說的第二件事,我和Forbes雜誌聯繫了。對方表示,在一開始和楚先生接觸時,楚先生是拒絕為訪問進行拍攝的,後來他們托中間人把拍攝企劃案發過去,楚先生看完就同意了。
雜誌方還跟我透露,他們給楚先生的初始報價很高,但楚先生沒有接受,而是按照行業平均水平收費,還不到初始報價的十分之一。]
陳峋將信息來回看了兩遍,幾乎控制不住現在就想衝上樓,問問楚辭為什麼在最初拒絕雜誌社的邀請後又答應?是什麼讓他打破了堅持的原則?
顯然不是因為錢;
那會不會是因為他?
還有在講座上聽到的內容,原來楚辭喜歡拍山和日出,是不是因為兩人曾經一起爬山,一起看日出?
他記得自己曾經說過想去勃朗峰,是這個原因楚辭才會去嗎?
太多的巧合令陳峋全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他靠在座椅上,閉上眼,強迫自己冷靜,給周然回復了信息。
這個助理辦事效率一向很高,陳峋很少會催促,但這一次還是忍不住讓周然儘快。
時間在等待中顯得格外漫長。在陳峋耐心即將告罄的時候,楚辭終於從飯店裡出來了。
陳峋當即下車,看到跟在楚辭身後的藍越時,眯了眯眼,並立刻做出決定——
如果楚辭要上藍越的車,他就是強抱,也要把人抱到自己車上。
楚辭朝陳峋投去一眼,抿了下唇,禮貌地同藍越道別。
藍越笑容不減,看向陳峋的眼神頗具深意。
陳峋走到楚辭身側,接過他的背包,另一隻手牽起楚辭,無聲地宣示主權後,才輕聲說:「外頭風大,上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