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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峋最喜歡從後面圈住他,一邊吻他的耳尖,一邊叫他名字。
他很害怕自己的左耳會完全聽不見,但即便聽不見,能感受疼痛也好。耳釘打在了陳峋親吻的位置上,就好像代替陳峋在吻他。
到後來,每當他緊張無措的時候就摸一摸耳釘,仿佛陳峋還在身邊,心也會變得安定。
這件事大概發生在五年前,那時候他精神狀態很差,還常出現幻覺,很多事不記得,也不願回想。此刻突然放開閘門,記憶的洪流怎麼也攔不住。
楚辭盯著那朵小巧的玫瑰,心臟一陣抽痛。
粉色和白色的碎鑽嵌成了玫瑰的形狀,靜靜躺在藍色絲絨盒子裡,是他最喜歡的糖果雪山。
他從沒想過有一天會收到這樣的禮物。
更何況這份禮物是來自陳峋。
楚辭深深吸一口氣,想說喜歡,很喜歡,但聲音哽在喉嚨里,怎麼也發不出來。
陳峋垂頭看著他,輕聲問:「我可以幫你戴上嗎?」
楚辭差點哭出來。
他往後退了一步,盒子攥在手心,轉過身背對著陳峋,竭力用平靜的聲音說:「我自己戴吧,你再等我一下。」
陳峋站在客廳,聽著從浴室里傳來的水聲。過了一會,楚辭才從裡面走出來。
陳峋注意到他眼尾有點紅,尖尖的下巴上還掛著水珠,走到他面前時,卻露出一個略帶稚氣的笑,眼睛閃著濕潤的光:「剛才忘記說了,謝謝,我很喜歡。」
直到此時,陳峋才終於找回了一點過去的感覺,和楚辭初識的時候,他對他道謝,說喜歡他的糖。
陳峋定定地看著楚辭。楚辭皮膚很白,小巧的玫瑰點綴著耳尖,襯得他五官愈發精緻,整個人散發出靡麗的光彩。
這些天他一直想,為什麼楚辭沒有洗掉紋身。想問,又怕唐突,更怕得到不想要的答案。
耳骨釘同理,代表著楚辭不為他所知的那六年。
但他很快就想通了,他既然把楚辭綁在身邊,那就要在楚辭的身上都打下他的印記,衣服、耳骨釘……一切的一切,直到楚辭完全屬於他。
思及此,陳峋伸手在楚辭柔軟的耳垂上輕輕撥了一下:「走吧。」
司機小何等在樓下。坐上車的時候,楚辭的耳垂還在發燙,感覺心臟像泡在蜜里,甜到發暈。
小何有些好奇地打量楚辭,想起周然交代的話,恭恭敬敬地叫了聲「楚先生」。
楚辭笑了笑,從興奮中冷靜下來,眼神遊離到窗外。
一直壓抑的念頭又冒了出來,他忍不住想,陳峋是不是還喜歡他。
楚辭轉過頭,坐正身體,餘光瞥見陳峋正專注地看平板電腦,似乎是一份文件,空出的手垂在座椅上。
陳峋的手指很長,筋骨分明,手背青筋浮動,很有力量感。楚辭記得那隻手能一把將他抱起,也記得那隻手覆在他額頭時溫暖乾燥的觸感。
他看得入神,忽然好想摸一摸。等反應過來時,手已經伸了過去,只差一點小指就能碰到陳峋的手。
小何卻在這時來了一個急剎。
身體慣性向前,楚辭差點撞上前排座位。
「對不起陳總。」小何漲紅了臉,一個勁道歉,「前面車突然剎車,我……」
陳峋的聲音莫名有些發緊:「沒關係,下次注意不要跟那麼近。」
後半程小何開的很穩,楚辭老老實實坐在座位上。等到了酒會,坐電梯上樓的時候,他才後知後覺感到緊張。
酒會都是陳峋的朋友和熟人,那他是什麼身份?陳峋會怎麼介紹他?
楚辭看著轎廂鏡子裡他特意搭配的情侶裝,忽然覺得有點蠢。
他不知道自己細微表情都落在陳峋眼裡。陳峋不動聲色朝他走了半步,在電梯門拉開的一瞬,突然牽起了他的手。
楚辭的心跳頓時亂了,大腦一片空白。周圍的一切忽然都成了虛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和兩隻交握的手。
直到進入酒會,嘈雜的人聲湧進來,幻境被打破,他才清醒。
面前站著一個穿著花色西裝的男人,端著香檳像看稀有動物一樣打量他,眼中閃過驚艷,然後視線下移,嘖嘖兩聲:「這波秀恩愛我給滿分。」
楚辭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意識到陳峋竟然還牽著他,他微微掙了一下,卻被陳峋更緊地握住。
「楚辭對吧。」花西裝男主動對楚辭伸出手,「久仰大名,如雷貫耳,今天終於見到本尊了,我也終於知道為什……」
「別理他。」陳峋不理會梁向聰,拉著楚辭繞過去,走到自助餐檯,「餓嗎?要不要吃點東西?」
楚辭搖搖頭,他其實有點餓,但如果吃東西就要鬆開手,他寧願不吃。
陳峋笑了一下:「那等餓了再吃,或者先喝點飲料?」
楚辭點點頭,陳峋給他拿了杯橙汁,自己喝紅酒。楚辭在心裡小小抗議了一下,陳峋似乎能聽到他的心聲:「你感冒剛好,暫時不要喝酒。」
音樂和人聲中,他似乎聽到陳峋說了句「乖」,但應該只是他的錯覺。
楚辭趕緊喝了口橙汁,等喉嚨不那麼幹了才問:「剛才那個人是誰?」
「梁向聰,我的合伙人。」陳峋回答得很簡潔,頓了頓又補充,「他這個人喜歡亂說話,你不要介意。」
「不會啊。」楚辭眨眨眼,笑了一下,「我覺得他還蠻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