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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時間我狀態很不好,覺得快活不下去了,做了很多傷害自己的事。我……」
楚辭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他感到手腕被握住,柔軟的嘴唇貼了上去,緊接著是滾燙的淚水。
一滴兩滴……滴落在那道駭人的傷疤上。
楚辭攥起手指,連哭都忘了,怔愣地看著陳峋。
陳峋閉上眼,極盡溫柔地親吻那道傷疤,他希望自己能有種魔力,能將傷疤撫平,能將楚辭承受的痛苦抹去。
但現實是他並沒有這魔力,這讓他無比痛恨自己的無能,也痛恨自己為什麼沒有第一時間去找楚辭。
其實他知道顧齊安是在芝加哥,也猜到顧齊安會把楚辭帶去那裡,出國留學的那兩年,他幾次從紐約飛去芝加哥,但最後連機場都沒出,又買了機票飛回紐約。
那時候的他被楚辭分手時的話狠狠傷到,不願承認自己全心愛護的戀人只是在玩弄他的感情。
他甚至惡劣地想,或許楚辭真的只是一時圖新鮮才會跟他在一起,嫌貧愛富也說不定,畢竟相比那時一窮二白還是學生的他,顧齊安無論從哪方面來說都是更好的選擇。
直到後來,回國之後,有好幾個夜晚,曾經消失在他夢裡的楚辭再度出現,用那雙漂亮的眼睛,專注地望著他。
眼神專注,盈滿愛意,怎麼可能作假。
從那時他就有了猜測,楚辭離開他或許有其他原因。
只是他沒有想到,這個原因會如此沉重。
陳峋將還在發愣的楚辭轉朝自己,親吻他的眼皮和睫毛,最後抵住他的額頭:「疼不疼?」
楚辭再度愣住,他沒想到陳峋會這麼問。
他被溫熱的身體包裹,冰冷的四肢漸漸恢復知覺。他慢慢抬起手,想擦掉陳峋臉上的淚,明明自己難過到不行還反過來安慰道:「哥哥別哭,我不疼。」
他並沒有說謊,那個時候他的五感都很遲鈍,刀子割下去的時候並沒有感覺到痛,何況查房的護士很快發現,為他縫合包紮,只留下淺淺的一道疤痕。
「對不起,是我不好。」陳峋抓住楚辭的手,送到唇邊,「是我不好。」
楚辭含著淚拼命搖頭:「不關你的事。」
「是不是出國前就已經病了?所以才要跟我分手?」
塵封已久的心事被揭開,楚辭擁住陳峋,放聲哭出來,「我什麼都沒有了,好怕拖累你,哥哥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跟你說那句話,我很後悔,我一直一直都很愛你……」
未說完的話被堵在喉嚨中,陳峋扣住楚辭的後腦,側頭吻了上去。
——
再次醒來的時候,房間裡一片黑暗。
楚辭動了動,感到搭在腰間的手收緊,立刻又不敢動了。
窗簾縫裡漏進幾縷光線,不太亮,楚辭猜測現在大概已經是傍晚。他閉上眼,又睜開,等適應黑暗後,逐漸看清了陳峋的面容。
英挺的眉皺起,好看的唇也緊抿著,陳峋睡得並不踏實。
楚辭忍不住想撫平他眉間的褶皺,但又怕驚動陳峋,只能安靜地依偎在對方懷裡。
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陳峋睡著的模樣,以前戀愛時,陳峋的睡眠就很淺,常常在他醒來之前就起床,準備好早飯,只有偶爾做項目前一天晚上熬夜才會睡得比較沉,但也是他一動就會醒過來。
而此刻,楚辭認真地看著陳峋,視線一寸一寸描摹他的五官,卻罕見地在這張英俊的臉上看到了脆弱的表情。
心狠狠揪起,楚辭的眼睛又有些模糊,他常常會忽略,陳峋其實也只比他大了三歲,卻義無反顧為他撐起一片天地。
楚辭屏住呼吸,但胸口還是控制不住地起伏。陳峋下意識將楚辭摟得更緊,眉頭蹙起,幾秒後慢慢睜開眼。
「是不是我吵到你了?」楚辭小聲問。
「沒有,你沒有吵到我。」陳峋察覺到他的鼻音,伸手擰開檯燈,果不其然看到楚辭的眼角又掛了淚。
晶瑩的淚,搖搖欲墜,像珍珠。
陳峋不得不拿濕巾來給楚辭擦臉,邊擦邊吻他泛紅的眼尾和鼻尖:「小哭包。」
「我才不是。」楚辭無力地反駁,「都是你把我眼淚勾出來。」
陳峋不知道他睡著了怎麼還能惹哭楚辭,但從善如流:「是我的錯。」
楚辭又趕緊改口:「不關你的事幹嘛認錯。」
陳峋笑了笑,在他唇上落下吻:「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這種被寵溺的感覺讓楚辭有些飄飄然。他忸怩地哼哼兩聲,坐正身體讓陳峋幫他擦臉。陳峋的表情和動作一樣溫柔,生怕一用力就弄痛楚辭。
但不管怎麼擦,楚辭眼眶周圍還是像染了紅墨水,痕跡無法消除。
楚辭突然抓住陳峋的手,盯著他的眼睛,小心問:「你真的不介意嗎?」
陳峋動作頓了頓,目光筆直毫不躲閃地回望:「我唯一在意的事就是你過得好不好,其他的都不重要。過去已經過去,不開心的事不要再想,往後每一天我都會讓你幸福。所以永遠不要再離開我,好嗎?」
楚辭沒忍住,眼淚再次奪眶而出,靠在陳峋懷裡拼命點頭。
這幾年他獨自一人在國外生活,不管遇到什麼問題都只能靠自己解決,所以變得很冷靜,或者表面看起來很冷靜。他幾乎很少哭,因為哭解決不了問題,現實也不允許他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