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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峋的身體驟然繃緊。
在擂鼓的心跳里,他似乎聽見楚辭叫了聲「哥哥」。
第10章
隔天,楚辭醒來的時候,花了好幾分鐘才想起自己現在在哪兒。
他立刻轉頭,另一邊床是空的。只有殘留的溫度表明有人睡過。
楚辭有些發懵,洗漱後躡手躡腳走到客廳,看到陳峋留下的字條——
【我去上班,早飯在保溫箱裡。】
鬆了口氣的同時,他又有些失落。
保溫箱裡是白米粥和兩道小菜,端出來的時候還是熱的,但又不會燙,楚辭還在餐桌上發現了一罐肉鬆。
小時候他就喜歡把肉鬆倒進粥里,攪散,拌勻,舀一大勺送進嘴裡。時隔多年再次吃到,楚辭舒服地眯起眼,像是饜足的貓。
吃到一半,他接到中介的電話。
「楚先生,網簽已經弄好了,您今天應該就能收到首付,按照合同是全部房款的一半。」中介說,「剩下的一半尾款陳先生會先打到我們的監管帳戶,等辦完過戶手續再從監管帳戶直接打給您,整個流程快的話一周就能辦妥。」
掛上電話,不到十分鐘,手機就收到了銀行發來的信息。
錢到帳了。
楚辭不假思索,把錢全部轉給了顧齊安,然後含著勺子,騰出手給陳峋發信息。
【錢已經收到,謝謝。】
發送的時候楚辭猶豫了一下,又刪掉。他並不想讓陳峋覺得他們是因為錢才有牽扯。
【早餐很好吃,謝謝。】
……感覺還是不行,楚辭又刪了。
打打刪刪,最後楚辭只發了個謝謝,發完以後自己都覺得乾巴巴,所以陳峋沒有回覆也是情理之中。
顧齊安很快收到轉帳,問他什麼時候回去。
楚辭想了想:【暫時不回去了,在這邊還有點事。】
時間還早,他給糖果雪山換了水,穿好衣服準備出門。
他今天要去見一個人。
路過玄關,楚辭眼尖地發現柜子上多了個托盤,裡面全都是小袋零食。他怔怔地看了一會,拿了塊巧克力塞進口袋。
在小區門口的花店買了束百合,楚辭便打車直奔城郊的墓園。
不是清明這樣的大日子,也並非周末,墓園有些陰冷,幾乎沒什麼人。
昨夜似乎又下了一場雨,空氣中透著潮濕的寒意。
不過好在雨過天晴,陽光出來了。
楚辭朝太陽升起的方向看了眼,踏上未乾的石板路,走到墓園門口。
看門大爺看到他時愣了下,「小伙子,這麼早啊?」
楚辭笑著點了下頭,繼續往前走,看著山坡上一排排墓碑,試圖從記憶深處尋找蛛絲馬跡,但失敗了。
六年前楚蓉下葬的時候他來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大爺走過來,問:「你來看誰?」
「楚蓉。」楚辭聲音很輕,「您知道嗎?」
大爺略一思索,露出了恍然的神色:「知道啊,必須知道。」
他上下打量楚辭,目光停留在他手上的百合上:「跟我來吧。」
墓園一片肅穆,目光所及,至少沉睡著上千個靈魂。楚辭跟在大爺身後,腳步很輕地踏上台階。
大爺邊走邊問:「你是她什麼人?」
楚辭抿了下唇,沒答話。
大爺也不是真想聽他的回答。他常年守著這片公墓,看到人就忍不住想說說話:「這位楚女士我經常去看的,幫她除除草擦擦灰塵。」
楚辭腳步頓了頓,有些疑惑:「您……」
大爺並未聽見,自顧自說:「之前有位先生,每年清明都來,每次來都給我們捐一大筆錢,唯一的要求就是讓我們好好打理這位楚女士的墓。」
說著,他又掃了眼楚辭手裡的百合,「他每次來也是帶一束這樣的花。對了,你們會不會認識啊?」
楚辭努力在記憶里搜尋,實在想不起什麼人會來看楚蓉。
「您能大概形容一下那個人的長相嗎?」楚辭問。
大爺看了他一眼:「一個很年輕的男人,比你年紀大一點,應該沒到三十歲吧,好像是姓陳?我不確定,不過很有派頭,人也大方。」
楚辭腦海中閃過一個名字。
他剛想再問,大爺停下腳步,指著一排墓碑說:「往裡走,第六個就是楚女士。我先回去了,你有事去門口找我。」
楚辭道了謝,找到楚蓉的墓碑,放下百合。
看著墓碑上的照片,他眼圈有些紅,良久後輕輕喊了一聲媽。
可惜再沒有人回答他。
在楚辭印象里,母親楚蓉是個非常溫柔的人。她的父親,也就是楚辭的外公是S市名人,富甲一方。楚蓉從出生起就是養尊處優的富家小姐,難得的是性格溫柔,待人謙和。不出意外,嫁一個門當戶對的丈夫,生兒育女,相夫教子,富足順遂地過完一輩子。
可富家女偏偏愛上了窮小子。
以至於最後,那麼溫柔的一個人,選擇用那麼決絕的方式結束自己的一生。
或許楚蓉就像她喜歡的百合花一樣,純淨無暇,無法容忍自己的人生染上污點。
楚蓉的反常早有預兆。可當時他和陳峋正在熱戀,滿心滿眼只有自己的戀人,忽略了楚蓉的感受。
這些年來楚辭不止一次在想,如果他當年能多關心母親,會不會就是另一個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