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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文斌飛快看完, 不得不說,陳峋的確拿出了誠意,這份融資計劃讓他很心動。但他並沒有表現出來,表情有些高深莫測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才不急不慢地問:「你憑什麼覺得我會答應?」
陳峋長腿交疊地坐在沙發上, 神情自若:「憑DB有這個價值。」
「您當初選擇DB,無非是因為看好它的發展前景, 您和我聊過,我們對行業未來看法也是契合的。為節省雙方時間,表達合作誠意, 我們拿出了底線之內的最佳方案。」
頓了頓, 陳峋突然勾起嘴角:「實際上不僅君杉一家, 還有其他好幾家風投今天也聯繫了我,只不過我和邵總之前接觸過,自認為理念相同才會優先跟您談。」
邵文斌倒是沒想到陳峋直接亮底牌,這反倒讓他有些被動,尤其是對方還有其他選擇的情況下。
其實他也沒多想為難這個後輩,也能理解當初陳峋拒絕君杉的理由,無非是擔心君杉過於強勢,後續會介入DB的項目開發和產品導向。
邵文斌當然看好DB,否則當初也不會力主投資,今天也是抱著達成一致的態度來的。
邵文斌看向陳峋,陳峋毫不閃躲地同他對視。一分鐘後,邵文斌在沙發上坐直身體,招來下屬研究計劃書。
雙方都有合作意向,所以條款過得很快,陳峋最終還是在一些無關緊要的小條款上做了讓步,也算給邵文斌面子。
天蒙蒙亮時,邵文斌站起來,同陳峋握手,又拍了拍陳峋的肩膀,毫不掩飾對他的欣賞:「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晚上我安排……」
「感謝邵總。」陳峋笑著打斷,抬腕看時間,「我航班剛好還有兩個小時起飛。」
「這麼趕?」邵文斌驚訝不已,意識到陳峋不是跟他玩心理戰。如果他不答應那份計劃,陳峋真的一早就走了。
「公司還有其他事?」
「那倒不是。」陳峋緊繃了一夜的嘴角終於彎起一個淺淺的弧度,「著急回去是因為我的愛人在等我。」
「愛人?」邵文斌被勾起興趣,「上次見你不還是單身嗎,這麼快就結婚了?」
他忽然想到前一天晚上陳峋站在窗邊賞月,在他走過去前似乎還在跟誰打電話,於是問:「就是昨天跟你打電話的那個?你們一邊打電話一邊賞月?」
陳峋直言不諱:「是。」
邵文斌笑起來,眼裡流露出羨慕和懷念的神色,朝陳峋看了一眼:「沒看出來你是這樣的人。」
陳峋笑了笑:「眼見都不一定為實,何況是耳朵聽到的。」
邵文斌挑了下眉,對陳峋猜到他已經知道了酒會上發生的事一點也不奇怪。但陳峋的人品他還是信得過的。
更何況,他這人是圈子裡有名的老婆奴,和老婆從校園走到現在,感情深厚。陳峋剛才的一番話讓他好感大增。
邵文斌哈哈笑起來:「應該還沒辦婚禮吧?到時候記得請我,我一定去。」
——
上飛機時天光微亮,陳峋猶豫要不要告訴楚辭,怕打擾楚辭的好夢,最終還是放棄。
他拿出錢夾,翻開看著楚辭的照片。
晨光從弦窗照進來,恰好落在照片上,像戀人溫柔地親吻少年漂亮的面龐。
那瞬間陳峋心中湧起難言的衝動,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飛到楚辭身邊。他閉上眼,在腦海中描繪楚辭的睡顏。
和照片上同樣精緻的眉眼,但略微有些不同,眉宇間籠著一層憂色。
陳峋嘴角擒起一絲苦笑。早在重逢之初,他就知道楚辭和過去不一樣了。楚辭的身上有太多令他感到陌生的痕跡,性格也和之前大相逕庭,從活潑變得沉靜,面對他時甚至帶著小心和拘謹,更別說楚辭手腕上的傷,以及他的藥。
他試圖勸說自己,人都是會變的。無論是他還是楚辭都不再是過去的樣子,他們在沒有彼此陪伴的情況下各自度過六年,只是因為他的一個決定才又重新走到一起。
但理智是一回事,情感又是一回事。
陳峋承認他在某種程度上,思維還停留在過去,也一直試圖從楚辭身上尋找過去熟悉的蹤跡,來汲取少得可憐的安全感。
所以他才想要一張楚辭現在的照片,提醒自己,不要沉溺於過去,眼前的楚辭才是真實存在的。
此刻,現在,才是最重要的。
但他還是會控制不住去想,楚辭這六年都是同誰一起度過,是顧齊安嗎,還有沒有別的什麼人?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楚辭會是怎樣的表現?
陳峋突然覺得煩悶,靠在座椅上,仰頭,喉結重重地滾了一下,但仍舊煩躁得想抽菸。
飛機起飛後,陳峋短暫闔眼,做了個夢。
他站在京南路楚家的門口,看著楚辭和顧齊安坐車離開。初冬的寒風冷到刺骨,沾了雨水的梧桐葉子覆滿他的身體。那種絕望和痛苦是如此真實,即便在夢境裡也足以讓他痛不欲生。
痛到此生難以再承受第二次。
陳峋猛地睜開眼,強行將自己從夢境裡剝離。他忽視心臟的疼痛,恢復冷峻的面孔,打開電腦用工作轉移注意力。
——
君杉效率很高,在陳峋下飛機的時候,雙方即將合作的通稿就已經發了出來,各大財經帳號紛紛轉發。
梁向聰掐著點打來電話。從昨天他離開陳峋公寓開始就惴惴不安,擔心不小心說漏嘴被秋後算帳,所以搶先一步將功補過,也有要邀功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