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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如果他的衣服都放在主臥,那豈不是也得睡在這裡?
楚辭把臉埋進膝蓋,聽到了自己混亂的心跳。
半小時後,陳峋找了過來,發現楚辭坐在衣帽間的地上,頭深深埋進曲起的膝蓋間,一個很沒有安全感的姿勢。
像縮進殼裡的蝸牛。
陳峋不得不在蝸牛殼上敲了一下。
楚辭這才連忙站起來,慌亂解釋:「對不起,我……我太累了,不小心睡著了。」
陳峋心裡一沉。
大概連楚辭自己都不知道,他說謊的時候,從來不敢看他的眼睛。
陳峋的表情依舊平靜:「先吃飯吧,困了的話吃完飯早點休息。」
晚餐是烤三文魚,煎蘆筍和土豆雞蛋沙拉,陳峋想楚辭在國外呆了那麼久,現在的口味不知道是不是更傾向於吃西餐。
答案顯然不是。
陳峋在心裡默默地把這幾道菜劃掉。
吃完飯,陳峋慣例要去書房。他雖然早下班,不代表沒有工作。去書房前,他把楚辭叫到門口,在密碼鎖的鍵盤上按下一組數字。
楚辭好奇地湊過去看,直到陳峋問他習慣用哪根手指開門才恍然大悟。
原來陳峋是要給他錄指紋。
「大拇指吧。」楚辭伸出右手,陳峋拉著他的手腕往前送,讓手指按在指定位置,連續按三次之後才能正式錄入。
像是完成某種儀式,整個過程中沒有人說話,兩人表情都很鄭重,而陳峋一直抓著楚辭的手腕,手心的熱度甚至穿透毛衣。
隨著提示音響起,楚辭的指紋正式錄入。
「以後回家直接指紋開鎖就好。」陳峋的聲音響起,「今天是我疏忽了。」
回家麼?
楚辭垂下眼,睫毛很輕地眨了一下。
關上門,陳峋說:「我還有些工作要處理,你先休息。睡衣我已經放在床上,都是新的。」
楚辭已經不想去想陳峋是什麼時候買的睡衣了。
陳峋去了書房,楚辭鬆了口氣。剛才錄指紋的時候他怕冷,又把羽絨服披上,這會脫下才發現,結婚證還裝在口袋裡。
楚辭把結婚證拿出來,一時不知道該收在哪裡好。嚴格說起來,這是陳峋的房子,真正屬於他的,也只有那個小小的行李箱。
但莫名的,楚辭並不想把結婚證裝在行李箱裡。
想了想,他敲響書房的門,等裡面的人說請進後才推開門。
「怎麼了?」陳峋問。
楚辭走到他面前,把結婚證遞了過去。
陳峋目光一沉,沒有接,用眼神詢問什麼意思。
楚辭連忙解釋:「你能幫我收一下嗎?」
陳峋詫異地挑了下眉。
「我怕弄丟了。」楚辭有些不好意思,頓了頓,又說,「而且結婚證的話,兩本不是應該放在一起嗎?」
說完,他莫名臉有些紅,看見陳峋很輕地笑了一下。
「你說的很對,是應該放在一起。」陳峋從書桌後走出來,當著楚辭的面把兩本結婚證放進一個透明文件袋,然後收進抽屜里。
「我不打擾你了。」楚辭退出書房,關上門,靠在門上做了幾個深呼吸,去浴室洗澡。
不僅是睡衣,牙刷毛巾也都是全新的,成雙成對,安安靜靜地占據洗漱台的一角。楚辭心裡像被什麼填滿,眼眶泛酸。
洗澡的時候他一直擔心睡覺的時候該怎麼面對陳峋,過去再怎麼親密的兩個人,分開六年,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甚至還多了尷尬。
但事實證明他的擔心是多餘的,他洗完澡上了床,又玩了會手機,直到忍不住困意鑽進被窩,陳峋都沒有從書房裡出來。
房間裡的溫度正合適,被褥也鬆軟合貼,再加上這幾天神經跟坐過山車似的忽上忽下,楚辭疲憊到了極點,幾乎在貼上枕頭的瞬間就睡著了。
楚辭離開後,陳峋繼續看文件,十分鐘過去,還停留在同一頁。他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從抽屜里取出結婚證,兩本並排放在面前。
陳峋想,他是不是有些操之過急。
兩人之間隔了六年,如同一條巨大的溝壑,而他硬生生把楚辭拽了過來。楚辭的無措他看得明白。上的靠近並不能抹平時間的縫隙。
可如果他不這麼做,又能用什麼理由把人留下。
陳峋翻開結婚證,目光落在他和楚辭的合照上。時間匆忙,他們早上臨時在民政局旁邊的照相館拍了照,楚辭的白襯衫還是借的。
視線久久落在那張漂亮的臉上,等陳峋回過神,已經過了凌晨1點。
楚辭應該睡了。
陳峋在客房洗了澡,輕輕推開主臥的門,床頭燈亮了一盞,被子鼓起一塊,楚辭側身,再次把自己縮成一團,只占據了床邊一小塊地方。
心尖被戳了一下,千萬感情最後都化成了心疼。
陳峋沒有打擾楚辭,走到自己那一邊睡下。
夜晚很安靜,房間裡多了另一個人的呼吸。
很輕很淺,很迷人。
陳峋再度失眠。
楚辭離開的第一年,他也幾乎夜夜失眠,後來不得不用酒精麻痹自己,換來幾個小時的睡眠。
陳峋想的出神。就在這時,旁邊的人動了一下,緊接著翻了個身。柔軟的髮絲拂過他的下巴,溫熱的呼吸落在他的頸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