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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時,楚辭才知道楚蓉這次回南方的目的根本不是探親這麼簡單,而是把祖上留下的一處園子賣掉,給俞志建填生意上的窟窿。
他們的對話說得很隱晦,但楚辭還是通過三言兩語就拼湊出了整幅圖片。楚辭頭腦其實很靈,外公在世的時候跟老朋友打橋牌總喜歡帶著他,聊一些生意上的事,他從小耳濡目染,怎麼會不懂。
俞志建接手公司以後為了儘快做出成績,採取大膽的做法,收購不少公司,不僅導致公司資金緊缺,也得罪了很多人。
「老婆辛苦了。」俞志建體貼地給楚蓉夾菜,仿佛那個質控妻子出軌的男人根本不是他,「等公司的事過去,我們出國度假。」
楚蓉笑吟吟地應好。
為了展現慈父形象,俞志建還難得給楚辭夾菜,夾的是鯽魚腹部最軟的一塊。
楚辭看都沒看就撂下筷子:「我吃飽了。」
他站起來對楚蓉說:「媽媽,我明天一早有課,今天還是回學校住。」
走出餐廳的時候楚辭聽到俞志建說:「童童長大了,也該獨立了,住在學校未必不是好事……」
楚辭讓司機把他送到學校,再從學校走去咖啡館。他沒有立刻進去,站在落地玻璃牆的外面,有些痴迷地看著陳峋的身影,直到被對方發現。
猜到楚辭沒有吃飽,陳峋離開咖啡館的時候給他打包了一塊蛋糕,仍舊體貼地沒有多問,帶他去了一家環境很好的酒店。
楚辭比以往更加粘人,更加渴望陳峋的觸碰,幾乎在關門的瞬間手腳就纏了上來。
陳峋原本只是打算陪伴楚辭睡一晚上,他知道楚辭每次回家心情都會很差。但當楚辭迎上來的時候,他幾乎沒有任何掙扎就投降,應楚辭的要求時而溫柔時而粗暴,吻他,占//有他,直到楚辭除了他無力再想其他事。
那天過後,楚辭就沒有再回過家,偶爾和楚蓉見面也是在外面的餐廳。他有想過要不要提自己正在談戀愛的事,但一方面覺得時機沒到,另一方面,他覺得楚蓉大概也沒有心思聽他說。
有一次吃飯時楚蓉問了他三遍「今天上了哪些課」,楚辭後來乾脆閉上了嘴,在沉默中吃完那頓飯。他猜楚蓉的心思可能都在俞志建身上。
他忍不住想,如果一定要在他和俞志建之間選一個,楚蓉會怎麼辦。
事後回想,楚蓉那時的精神狀態已經非常不好,就像一朵頹敗的玫瑰,即將枯萎。不過當時的楚辭並沒有發現,或者說是刻意忽略。
時間很快進入十一月,天氣轉涼,一夜過後路邊堆積的枯黃落葉正式宣告秋天的到來。這是S市一年之中最美麗,同時也是最短暫的季節。
陳峋從手機里查到電影院新上了一部恐怖片,打算帶楚辭去看,買票的時候被項目組的人看到,驚訝不已。
「你們約會是去看恐怖片,要不要這麼重口?」
陳峋笑了笑,沒有回答,買好票告訴楚辭讓他下了課來找他,楚辭很快回復。
陳峋對著那個簡單的【好】字看了半天,輕輕勾起唇角,然後才將手機鎖屏,繼續寫程序。
原以為那天就是個無比平常的一天,像之前無數個日子,以及未來無數個日子一樣,但命運的齒輪或許在他發送簡訊的那一刻已經悄然開始轉動。
傍晚時陳峋從實驗室出來,見楚辭還沒到便直接打電話,機械女聲冷冰冰地告訴他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他心裡閃過一絲不好的感覺,沒有猶豫地背上書包往楚辭上課的教室走,楚辭的課表他已經爛熟於心。
教室里的課已經結束,還有幾個經管學院的學生在討論問題,陳峋走進去問他們有沒有看到楚辭,其中一人說:「他課上一半就走了,好像是被人帶走的。」
聯繫不上楚辭,陳峋只能趕往京南路,楚辭的家。
高大的院牆和茂密的梧桐遮擋了他的視線,他嘗試從各種距離各個角度想要看清裡面的情況,但都失敗了,只能去敲門。
門鈴響了很久才有人來應,一個中年男人,臉色鐵青,得知陳峋要找楚辭,丟下一句「小少爺不在」就「砰」一聲關上了門。
在朱紅色鐵門被關上之前,陳峋看到了本該燈火通明的楚家一片死寂。
陳峋在楚家對面的公交站上等了一夜,夜幕籠下來,焦躁的情緒密不透風地將他纏繞,他不得不通過不停抽菸和不停走動來緩解。
陳峋一直等到第二天中午,一遍一遍撥打楚辭的電話,但始終處於關機狀態,直到教授給他打了三遍電話他才不得不回學校,處理完項目的事又回到京南路繼續等待。
終於在第三天清晨,他看到楚家緊閉的大門緩緩打開,一輛車從遠處開了過來。
陳峋飛快跑過去,透過車窗看到坐在裡面的楚辭。他拍打車窗喊著楚辭的名字,但一身黑衣的楚辭坐在座位上,像被抽了魂,毫無反應。
陳峋不得不衝到車頭將車攔住,他知道這麼做很危險,但對楚辭的擔憂已經讓他什麼都顧不上了。
司機踩下剎車,楚辭身體猛地前傾,毫無神采的眼珠終於轉動了一下,視線里出現了一個模糊的人影。
他有些恍惚,睫毛很輕地眨了眨,懷疑自己還在夢裡。
就像他一直說服自己,這兩天發生的事只不過是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