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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做這件事的人是季瑾,所以好像也並不會讓人感到奇怪了。
彼時,霍宇川正用同樣的視線,看著瑾哥在廚房裡切西瓜的側影。
「宇川。」
霍宇川回過神。
季瑾招他過去,把一塊新切的瓜放到他面前,語氣地吩咐道:「幹活的人吃第一塊。」
霍宇川看看那塊西瓜,又看看他。
他能關注到每一個人。
也不討厭每一個人。
他一直都這樣嗎?那還挺厲害的。
說是這麼說了,但季瑾就在旁邊幹活,他自然也是不好自己在那吃的。於是開始沒事幹地在那給西瓜抹鹽。
低著頭的季瑾問:「盤子呢?」
霍宇川放下西瓜,把剛才就拿來了的空盤子推過去。
「兩個夠嗎?」
「夠了。」季瑾終於切完了最後一塊:「完工~」
看著案板上排列整齊的勻稱漂亮的西瓜們,水紅間鮮綠的色澤。季瑾自己也忍不住隨手取了最邊上的一塊吃。
只嘗了第一口,季瑾面色驟變,痛苦得皺眉。
鹽,太多了!
咬了一口劇咸劇苦的西瓜的衝擊,像是猝不及防地照面給人來了一拳。
「……這是你剛才那塊吧?!」
季瑾被苦得口齒不清,他吐出那塊瓜,鼻子皺起,問霍宇川。
連自己唇角淌下的一絲西瓜汁也沒有發現。
「可能吧。忘了。」霍宇川說。
很明顯那就是他剛才隨手放又忘在腦後的那一塊。
霍宇川眼看著他尖巧的下巴上凝出一滴西瓜汁,混著他口中的涎水,搖搖欲墜,岌岌可危地垂掛在那。晶亮的。
……要掉了。
霍宇川伸出一根手指——反正那不是一個通常意義上擦下巴的姿勢——食指的指腹仿佛勾了一下瑾哥的下巴似的。他沒有表情地抹掉了那顆水珠。
食指接著往上,按在那一小顆孱弱的美人痣上。兩人膚色迥異,仿佛奶油和巧克力相撞相融那樣對比鮮明。
他像是一個赤子一般,第一次生疏地嘗試去探索自己好奇的人。
食指極輕極快在那上面摁了一下。瑾哥下巴的美人痣,在他指腹下和那一處奶油似的皮膚一起凹陷。
霍宇川動作一頓。瑾哥下一秒就很快地別過了臉。
他嘴裡苦得不行,急於去找水龍頭漱口。沒有在意到這轉瞬即逝的一段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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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合一明日無~
第6章
季瑾把頭湊到水流下漱口。
他抬起手背抹了一把下頜滴落的水珠。直起身時,上身的短袖領口被浸濕了。季瑾一轉頭,才發現霍宇川剛才一直在旁邊看他。
對上那雙神色淡淡的瞳仁,季瑾愣了一下,才接過霍宇川遞來的紙巾,隨手擦著流到脖子上的水。
他為自己剛才看到那雙眼睛時生出的某種熟悉感而疑惑了一下。
他又不是第一天見霍宇川了,按理說要有熟悉感的話怎麼會是現在。
就好像,也有哪一雙極為相似的眼睛也是一直這樣凝望他似的。
一群人在家裡玩到臨近傍晚時分就離開了,陳濤下樓鎖門,回來之後,給季瑾帶上來一朵樓下開的雞蛋花。
「奶奶說花開了。」陳濤邀功地蹲在季瑾身邊。
門庭前放的幾盆花都是陳家奶奶養的,平時也都是她在侍弄。
季瑾低頭看著手裡剛摘下來的小花。雞蛋花長得很好玩,它沒有花蕊,五個花瓣外圈純白,花芯一圈又是明黃色,形似像雞蛋而得名。
花香甜甜的,季瑾挺喜歡。
這種花從採摘下來花莖就短。季瑾找了一個低矮些的瓶子裝水,把小花朵插起來,就放在書桌前。
陳濤初中那會經常跟一群朋友出門瘋玩,回家後時不時隨手給他捎帶回來一朵。
「他們看到了開得好大的仙仆,說帶回來給瑾哥。」他這麼說道。
在來到這裡之前,季瑾觀念里的鮮花,是花店裡帶了包裝紙和彩帶的那種,心意滿滿的禮物。
可是這裡不同。沒那麼多講究或者寓意。就像是去菜市場買了一把菜,去特產店稱了一斤點心帶回來——外出時隨意折一枝花帶回來給誰,性質也是一樣的。
所以單純是出於這種花開得正當時、今天這一茬的菜葉夠鮮亮這樣純樸的目的,畢竟這些在人們都屬於作物。收到花的人也不必有什麼多餘的顧慮。
自從陳濤開始帶花回來給他,一傳十十傳百,現在大家都知道瑾哥喜歡花了。
就連季瑾本人後來也妥協了。畢竟當地野生的仙仆花確實很好看。
可是季瑾喜歡花這件事一開始又是怎麼傳出去的?
季瑾剛到清海縣來那會,他十八歲。對這個全然陌生的地方還不能像現在這樣從容和適應。
那時候的季瑾每天都會在學校或者在練舞房待到暮色四沉,看時間已經很晚了,才收拾東西回陳家。
他一個人走在回去的路上,背著自己從原來家裡帶過來的一隻練功包。街上路燈亮起來,晚霞伴著各家的飯菜香氣,一路上所見的人潮都在往家的方向涌。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他才不喜歡天黑。
季瑾心裡已經疲憊了這樣的流程。
其實在這個世界上,能夠管他的人已經都不在了。按不按部就班地行動又有什麼所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