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頁
「是是,」呂曉蓉賠著笑臉:「過一陣請你,我肯定好好招待你。」
「別過一陣子了,明天吧。」堂叔打了個酒嗝:「明天我正好有空,帶點朋友去你家搓搓麻將。」
「明天不行啊,芮芮在家。」
「什麼意思?她在家,我還得避著?」
酒勁上頭,堂叔聲音一下子高了:「我告訴你,她在正好。當著我朋友的面,讓她為上次的事給我賠禮道歉。」
林詩蘭從暗處走出來。
「堂叔,你要我給你道歉啊?」
她嗤笑,一字一句道:「做夢。」
原來,被林詩蘭扇了一巴掌那事,堂叔一直記恨著。林詩蘭不在家的時候,他帶了幾個朋友返過來,上門大鬧了一番,說要抓林詩蘭去公安局。呂曉蓉為了息事寧人,給堂叔和他朋友塞了錢。
誰知她這一給,就成了個無底洞,之後幾個月,堂叔沒錢花了就伸手管呂曉蓉要。
怕影響女兒高考,呂曉蓉乖乖認栽,做了這個冤大頭。要不是今天跟過來,林詩蘭至今被蒙在鼓裡。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堂叔擼起袖子,大聲囔囔著要報警,把林詩蘭關進去。
「報警啊,」林詩蘭看他就像看小丑:「你勒索我媽這麼久,你看警察關你還是關我。」
堂叔氣得直罵娘:「錢是她主動給我的,算什麼勒索?誰他媽的能作證?你打我,那天可是全部人都看見了。」
林詩蘭一眼看穿他是紙老虎,這種唬人的話,她也能說。
「嫌『勒索』不夠你關,還有別的。你以前蹲在我的放學路上,等我出來跟著我後面,對我動手動腳,這是猥褻罪。你叫一堆朋友上我家賭錢打牌,你們喝醉酒就賴我家,各種犯渾,已經屢次嚴重擾民。我不信這麼多日子,周圍鄰居沒人看見,我們去警察局啊。你的德性誰不知道,我不愁找不到證人。」
話架到這裡了。堂叔推搡著她:「行啊,上警局,走唄!」
「不至於的不至於的,」呂曉蓉忙著勸架,將林詩蘭拉到身後訓斥:「去什麼警察局啊,別胡鬧了。萬一你留下案底怎麼辦?你以後有大好的未來……」
「如果不敢反抗這種下水道里的蛆蟲,就會被他一輩子踩在腳下,那還談什麼大好的未來?」
媽媽畏畏縮縮的樣子,令林詩蘭更加怒不可遏。
「我問你,你怕他什麼?這種欺軟怕硬的人,他可怕嗎?」
「我們以前欠他的錢,早都還了。你需要修東西搬東西,以後我來。你有什麼用得上他的?你怕得罪他嗎?你真覺得我打他那一巴掌,能給我留案底啊?你平日對我那麼凶,卻對這種人客客氣氣。他配嗎?」
「還不都是為了你!」忍無可忍,呂曉蓉吼了出來。
「你得罪他幹嘛?」她痛心疾首地質問林詩蘭:「小鎮就這麼大,你要為這點破事賠上名聲嗎?他找你報復,你能次次都贏嗎?」
白慘慘的月光照著巷子。
林詩蘭站在屋檐外,雨水打濕她的臉。
她的下巴尖尖,肌如白雪,眉似柳葉。這樣一張溫順的少女的臉,唯獨一雙眸子亮得驚人,透出微微失控的瘋癲。
「為了我。那我告訴你,沒必要。因為我不怕他。」
堂叔的酒醒了大半。她當著他的面說了這話,當日的屈辱立即湧上心頭,他推開呂曉蓉,打算收拾這個小兔崽子:「好啊!反了你?今天我做長輩的,就替你媽教育教育你!」
林詩蘭不等他話說完,直接下了狠勁抓起他的頭髮。
「打你一巴掌算個屁,你敢敲詐我媽,今天我要把你的臉扇爛。」
頭皮像被她扯下來了,堂叔疼得齜牙咧嘴,還沒站穩,她一個耳光已經朝他的臉招呼過來。
「媽的!你敢打我?」他難以置信,自己又被她打了。狗急跳牆,他不管不顧地抬腳,往她的腹部大腿狠狠踹了幾下。
明明踹中了,林詩蘭卻紋絲不動。
她一腳將他絆倒,把他的臉摁在水井上。
常年喝酒吸菸,久坐打麻將,堂叔的身體弱得很,真打起來,胳膊和腿都使不上多大的勁。他掙扎了幾下,林詩蘭的指甲陷進他的肉里,她的手像鐵鉗,力道大得可怕。
她之前說要把他的臉扇爛,如今似乎改變了主意,她正把他的頭往井裡按。
「等等,等等!」堂叔現在想起跟她好商好量了:「芮芮,看在我們親戚的份上,我只管你們要了合理的錢啊。你想像,你把我打傷了,得有醫藥費。你讓我朋友們受驚了,我請他們喝茶賠罪,得有喝茶費……」
「我給你出喪葬費。」林詩蘭渾身充滿了戾氣。
眼看她就要釀成大錯,呂曉蓉撲過來,拼命拽開她的手。
「林詩蘭!你瘋了啊!」
她媽用盡全力,一點一點地掰開她的手指頭:「別打你堂叔了,你要打就打我!」
這一幕和曾經何其相似。
之前,她打完堂叔衝出家門,她媽為了攔她說過類似的話。
這個伎倆,呂曉蓉真是屢試不爽呀。
手指麻掉,沒有知覺了,林詩蘭放開堂叔。
「行,那我先打你。」
語氣冷淡生分,她揪住她媽衣領,隨手撿起井邊的石頭。
石頭猛地舉起……
呂曉蓉死死地閉住眼,臉皺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