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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裡只有安靜的水聲迴響,商渝不知道第多少次往門口的方向張望,希望能看見隨便哪個人推開門走進來。
當然,是聶文柏最好。
可直到他慢吞吞地將廚房收拾乾淨,夜色都是寂靜而孤單的,周日的夜晚令商渝無法等待到凌晨,他抱著水杯上了樓,心中莫名地漲起點孤單感。
或許是因為這幢房子太大,又或許是因為聶文晉對這段關係終於展露出膩味的意思,商渝不太能想明白,但出於除了愛以外的任何理由來看,他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挽留住聶文晉。
不管是因為孤獨,還是……
聶文柏。
……
不過商渝再次和聶文柏碰面已經是好幾天後了。
他對聶文晉說自己很忙的確不是敷衍的藉口,加班已經是這個城市裡的常態,凌晨一點的科技園燈火通明,打車需要等待整整一小時,即便是在別的行業也無法避免每天的加班,所有人都是拼了命才留在這座城市,從來平平無奇的商渝自然也無法例外,而據家政阿姨所說聶文柏也是個工作狂,他們能湊到一塊的時間恐怕也只有凌晨了。
前提是商渝在失眠,而聶文柏回了家。
因此商渝在下樓時看見那道坐在主位上的身影時還以為是聶文晉,他在樓梯上站了片刻,頂著一頭隨便紮起來的長髮坐到了自己平常的座位上。
主位的左手邊,一轉頭就能看清聶文柏冰涼涼的眼神。
「早上好,」商渝端著咖啡杯對他微笑眨眼,「您似乎從來沒有睡眠不足的困擾。」
過近的距離讓聶文柏能看清他眼下明顯的青黑,這跟過於蒼白的臉色組合在一起時不免讓人懷疑他是否下一秒就會昏厥,又或者是昨晚遭受了不好的對待,他嗯了聲,問商渝:「你平時會失眠?」
咖啡的香氣在他們之間縈繞盤旋,商渝克制住打哈欠的欲望,懶懶地聳了聳肩:「也不是,我只是睡不了。」
他刻意將話停在這,讓聶文柏自己去想這個「睡不了」是因為什麼,一時間餐廳安靜到只有餐具碰撞的聲音,聶文柏得體地收回了自己短暫在商渝身上停留的視線,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隔了好一會,商渝快喝完咖啡時聽見他說:「傷口好了嗎?」
再正常不過的一句客套話,但他卻被嗆了一口,實在是那些傷口的來由太難以啟齒,以至於商渝在聽見這種關懷時產生了極明顯的羞恥感。
「已經好了,」他輕輕咳嗽了好幾聲,終於能回答聶文柏,「您原來還記得呢。」
聶文柏也不知道理解成了什麼,頗為冷淡地說:「我其實不喜歡隨便干涉別人的感情生活。」
商渝愣了一秒,莫名想起自己那晚跟他說的「其實沒必要」,他在心裡回味了下聶文柏的話,不由很輕快地笑起來。
所以是因為我的話,他才沒有對聶文晉進行管教?
「您上次說的話可不是這個意思,」他一手托著腮,用很狡黠的眼神跟男人對視,「所以我不算您的隨便嗎?」
這話其實有些過界了,商渝剛說完就笑朝他擺手,替自己解釋:「抱歉抱歉,平時跟聶文晉待一塊太久,嘴巴不聽話了。」
但聶文柏依舊是那副撲克臉,好像沒聽見他剛才的話,只是說:「聶文晉愛新鮮。」
商渝懷疑他也知道了聶文晉有新目標這件事,他控制著自己收斂了笑容,定定地看著杯中依然冒著熱氣的咖啡。
好一會,商渝才輕聲說:「嗯,我知道。」
他輕輕吸了口氣,又擺出無所謂的笑調侃聶文柏:「您剛才還說自己不會隨便干涉別人的感情。」
聶文柏坦蕩地跟他對視著,說:「聶文晉是我的弟弟。」
的確,作為一個盡責的,有道德心的哥哥,提醒失足男孩遠離自己的壞蛋弟弟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商渝一時間也不知自己在失落什麼,明明他希望的事情壓根就不可能發生。
叮噹。
商渝克制著放下手裡的杯子,忽然有些意興闌珊。
「聶文晉討厭您不是沒理由的,」他坦然地告訴聶文柏自己的不滿,「您對他的私事實在太關心了些。」
聶文柏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樓梯上就傳來吊兒郎當的語調:「喲,大早上的就見到您了,真他媽晦氣。」
商渝聞聲轉頭,聶文晉頂著亂糟糟的頭髮和只系了幾顆扣子的襯衫站在那,露出大片小麥色的精裝胸膛,他的臉上是明顯的煩躁,商渝一下就能猜到這是因為睡眠不足和坐在自己身邊的聶文柏。
他站起身,對聶文晉露出一個有些小心翼翼的笑容。
「早上好,」商渝看起來有些緊張,「今天想吃點什麼?」
聶文晉哼了聲,像召喚一條小狗那樣對他揮手:「看到一些臉就沒胃口,過來,離他遠點,免得沾上臭味。」
從搬進別墅起商渝就知道自己遲早會面對眼前的事,可那時的他滿懷惡意地期待著這件事的發生,根本不像現在這樣覺得……
難辦。
但也只是覺得而已,聶文柏沒有說話,商渝也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他是一隻被聶文晉完美馴服的寵物,能對主人的每一條命令做出最迅速的正確反應。
「還是要吃一點呢,」他微笑著朝聶文晉走去,背上如芒在刺,「沒胃口的話,我給你煎一個荷包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