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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渝托著下巴,微微眯著眼哼了聲。
「假惺惺的,」他的語氣聽起來有點不滿,「不就是等著我討價還價嘛。」
聶文柏被戳穿了也是那副運籌帷幄的神情,商渝最討厭看他這副願者上鉤的樣,故意把吐字咬得輕而曖昧:「我偏不。」
他就不信聶文柏能忍得住。
偏偏聶文柏還真能忍住,他對商渝的挑釁置若罔聞,主動下了結論:「那就三個月。」
「我沒意見啊,」商渝壓根沒把這期限當回事,他對自己的吸引力有著合理的自信,「不過我猜,你本來打算下周末再跟我說的吧?」
聶文柏沒否認,周圍太過吵鬧,或許是因為這個他才湊得近了些,說:「最開始的計劃就是今天。」
顯然是在變相提醒商渝要求改期的人究竟是誰。
「嗯哼,」商渝理所應當地說,「那不是剛好完成了你的計劃,所以不要擺出一副我為了別的男人拋下你的表情嘛。」
事實上聶文柏的表情壓根沒什麼變化,反倒是在聽到這話後眉尾輕輕一揚,似乎是對商渝後面的這句話頗不認同。
商渝才不管他怎麼想,身邊沒有外人後他重新變回了聶文柏熟悉的輕佻樣子,在桌下抬腿去蹭聶文柏的小腿。
「怎麼不說話?」他從喉嚨里發出一聲含糊的笑,聽著像貓咪在愜意時的咕嚕聲,「噯,你說的相互了解,我可以認為是……你準備追我嗎?」
聶文柏越發深刻地認知到商渝是個得寸進尺的壞傢伙,不,也不能這麼說,他不應該叫做得寸進尺,反而讓他想到聶文晉小時候養在衣櫃裡的貓,那隻貓長久地處在黑暗和飢餓中,連叫都不會叫了,可當聶文柏打開衣櫃時,它還是拼命地朝著久違的陽光伸出了一隻瘦骨嶙峋的爪子。
明明都還不確定自己會不會再次受到傷害。
又或者還有一種可能,他在用這種挑釁的,漫不經心的態度去驗證糟糕的自己是否值得擁有愛。
聶文柏說不清自己一瞬間湧上心頭的情緒是憐惜還是別的什麼,只是的確有點後悔自己主動提出的「三個月」,商渝的反應實在出乎預料,時至今日他們仍然在比較著究竟誰會先淪陷——倒也不是為了分出個勝負,這更像是某種默契而心照不宣的調情,作為向情感低頭前最後的輕鬆遊戲。
但兩個都不說實話的人註定不能擁有一個他所希望的結果,而作為一名成功的商人,聶文柏從來都以結果為導向的。
於是他主動問商渝:「你接下來有沒有安排?」
「沒有,」商渝只是用含著笑的漂亮眼睛跟他對視,「你要邀請我去約會嗎?」
聶文柏能感覺到他依舊在用小腿蹭自己,微癢的觸感像是直接撓在心上,帶著很明顯的暗示,令他迅速回想起了一些……很誘人的畫面。
「嗯,」他倏地抓住商渝的手腕,輕柔而緩慢地摩挲了下,「想去哪?」
商渝順勢跟他貼得更近,對桌的陌生人在他的余光中投來驚奇的目光,他渾然不在意,故作沉吟地說:「暫時沒想法,不過今天有點熱。」
聶文柏順著他的話抬眼,商渝今天扎著高馬尾,套著件淺藍扎染的寬大短袖襯衫,乾乾淨淨地襯出過於優秀的眉眼,鼻尖滲了兩滴晶瑩的汗,他自己卻根本沒有發覺。
「是很熱。」
聶文柏抬手替他拭去那點水跡,平靜得像是在做什麼最尋常不過的事:「市中心的藝術館有興趣麼?或者去看一場音樂劇。」
商渝頓時就很歡快地笑出聲。
「藝術館的那個展剛開沒兩天,現在全都是過去打卡的博主,會很影響觀賞性,」他朝聶文柏戲謔地眨眨眼,「你應該沒忘記我是幹什麼的吧?」
聶文柏對於他的否決沒什麼表示,看起來還有更多的備選方案,商渝惡趣味作祟,故意用很為難的表情說:「至於音樂劇,我其實沒有看過這麼高雅的藝術表演形式——」
他邊說邊覷聶文柏,男人的嘴角浮出一點很微弱的笑意,似乎早就看透了他的那點小把戲,商渝頓時無趣地嘁了聲,敷衍地下了決定:「但我可以嘗試一下。」
他迅速拉開自己跟聶文柏的距離站起身,後知後覺般地問他:「你剛才不是在跟別人吃飯麼?」
「一個生意夥伴,」聶文柏說,「她姓聞,白手起家的典型例子,很喜歡到商場裡吃新派菜。」
商渝漂亮的眼睛亮晶晶地望過來,語氣帶著笑意:「我又沒問你這個。」
多少帶了點懶得遮掩的口是心非。
聶文柏很低地笑了聲。
「放心,我已經沒有公務需要處理了。」
他走到商渝身邊時很快地握了下他的手掌,說:「至於私人時間,最起碼接下來的三個月,有一半是屬於你的。」
商渝也跟著笑出聲,問他:「為什麼是一半?」
「因為我認為你需要一半的獨處時間,」聶文柏總能說出讓他滿意的答案,「而我同樣也需要這個,再親密的關係都需要給彼此留出私人空間。」
商渝贊同地點點頭。
「我也是這麼認為的。」他說,「我們實在是太像了。」
聶文柏跟他並肩向外走去,喧囂人聲中商渝玩笑般的話一字不落地落進他心底:
「所以我猜,你也覺得三個月太長了,親愛的,你真的能等到那時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