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頁
於是男人輕而易舉地聯想到了商渝使用它們時會是在什麼場景,那是他不應該干涉與知道的私密情事,是獨屬於商渝和聶文晉的記憶。
他再度看了眼滿滿當當的衣櫃,從裡面感受出了商渝和聶文晉的親密。
不論如何,商渝人生中的三年是交付給聶文晉了的,又或者說,直到現在,他們也依然是名義上的情侶。
是除了家人外,最親密的人際關係之一。
聶文柏克制地閉了閉眼,無人的房間裡,響起他克制的吸氣聲。
他是商人,是權衡利弊的投資者。
在沒有獲得確切的籌碼和掌握表面道德的方法前,絕不會再進一步。
……
商渝迷迷糊糊醒來時已經是在車上了,身上的襯衫被人扣得嚴嚴實實,連最頂上的扣子都沒放過,他在短暫的呆愣後轉過頭,看向正在開車的聶文柏。
「昨天的車送去洗了,」聶文柏說話時沒轉頭,像是早就知道他醒了,「坐著不太舒服,忍一會,快到了。」
商渝用干啞的嗓子低低笑了聲:「你那車庫裡還停了兩輛車呢。」
「你燒到了快39度,」聶文柏很明顯地皺了下眉,「商渝,沒人管你的話,是不是就打算這樣睡一天?」
「又不是什麼大病,」商渝用渾不在意的語氣說,「睡一覺說不定就好了呢。」
聶文柏用很冷淡的語氣重複:「說不定。」
他沒有說任何別的話,但商渝就是知道他在生氣——很莫名其妙,甚至可以被別的人翻一個白眼,再罵上一句關你屁事。
但商渝卻在為此感到奇異的愉快。
「你知道嗎,」他用聊天般的閒適語氣告訴聶文柏,「要是換成你弟弟,他只會說一句關我屁事,然後把我的電話掛掉繼續喝酒。」
「是,」聶文柏說,「他對所有人都這樣。」
商渝點點頭,有點疲憊地盯著前方的道路,今天的天氣倒是很好,昨夜的暴雨沒有留下絲毫的痕跡,陽光強烈到令人眼睛刺痛。
突然的,聶文柏的手從側邊伸過來,準確地覆蓋在他眼上。
「再睡會,」男人的拇指輕輕蹭過他的眼睫,帶著微不可查的刻意,「現在不堵車,大概十分鐘就能到。」
商渝在短暫的呆愣後嗯了聲,難得聽話地閉上了眼,掌心傳來蝴蝶扇動羽翼般的觸感,聶文柏等了片刻才收回手。
「有人跟我說過,應該要找個認為自己是獨一無二的人戀愛,」他沉靜地說,「因為獨特是愛情最明顯的特徵。」
「這種話聽起來不像你會說的,」商渝用僅剩的精力回應他,「是直接複述了哪一任戀愛對象的話吧?」
「嗯,」聶文柏沒有否認,「我認為你比他要更清醒。」
商渝嗤了聲,很低啞,帶著顯而易見的疲憊:「謝謝你的誇獎,我的確明白這個道理。」
於是話題再一次繞回了他們已經談及過許多遍的問題上——
為什麼不肯分手?
而不出意外的,他們再一次僵持在這。
商渝靜默了片刻,問他:「他為什麼會跟你說這種話?」
聶文柏坦然地說:「因為他覺得我對他不夠特殊,所以我們分開了。」
車內的空調溫度被調得很高,商渝睜開眼,抬手去撥弄出風口,用最不在意的語氣問他:「那您也送過他去醫院嗎?」
聶文柏沉默了許久,久到商渝幾乎以為他會直接跳過這個問題,又在心底認定聶文柏以前肯定幹過很多次這種事時,男人終於回答了他。
「沒有。」
商渝張了張嘴,明明是他想聽見的回答,卻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或許是太出乎意料了。
商渝從不覺得自己對哪個人來說是「特殊」的,不管是在家庭中還是戀愛中都一樣,他習慣了當一個無足輕重的角色,跟世界上所有的人擺放在相同的位置上,接受平等的對待,依靠誇張的自我理解活在虛假的,被重視的快樂中。
但他從來都清醒地知道自己不是什麼唯一而不可或缺的,畢竟地球沒了一個商渝依然會轉。
可聶文柏的話給他一種……他是特殊的這種錯覺。
這讓商渝幾乎要懷疑自己因為發燒而失去了最基本的語言理解能力。
又或者是長久的自我安慰行為令他主動地將自己所希望的所有可能都認成了現實。
這可不是一件好事。
車緩緩停下,聶文柏解開安全帶,側身朝他這邊壓過來,目光專注而認真。
咔噠。
「商渝,」他在商渝幾乎輕到聽不清的呼吸聲里替他解開安全帶,「我從沒有帶別人來醫院看過病。」
聶文柏過於優越的肩寬總是在靠近時令商渝感到無法控制的壓迫感,他掩飾般地垂下眼,飛快地噢了聲。
「那您的確是個難得的大好人呢,」商渝轉身去開車門,「多謝您送我到醫院。」
他的指尖才將將觸碰到車門,就被聶文柏眼疾手快地扣住,一把按在了身側,手指收攏在一塊,被聶文柏不輕不重地揉捏了兩下。
「商渝。」
男人這次叫他名字的語氣里有點顯而易見的無奈:「你很怕我關心你?」
「只是沒這個必要,」商渝的笑容看起來很無所謂,「只是點小病,哪值得您浪費半天的時間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