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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又是坦然的,就好像對情事一無所知的懵懂孩童,用天真的眼神和感激的語氣道謝,重新在沙發上坐穩。
「聶文晉總是說您不太有人情味,」他依然坐在聶文柏身邊,大腿挨著大腿,「今天一見,我認為是他狹隘了。」
於是所有的蓄意謀劃都變成了無心為之,聶文柏收回視線,低低嗯了聲。
「你還很年輕,」他站起身,主動跟商渝保持了距離,「會有更多的選擇。」
商渝往後一倒,眯著眼靠在沙發上仰頭看他。
「誰知道呢,」他意味不明地說,「或許會有的吧。」
如果你肯對我做些什麼的話。
聶文柏沒再說什麼,從他的角度來看,商渝裸露在外的皮肉上布滿了傷痕,這足以證明聶文晉絕對不配在「很多選擇」之內。
可即便如此,眼前這個漂亮的年輕男人依然是心甘情願的模樣。
也不知道是圖什麼。
醫療箱被他輕輕放在茶几上,而後聶文柏就一言不發地上了樓,背影看著十分冷淡。
商渝一時也不知自己是那句話惹到了他,大腦昏昏沉沉,他摸著自己胸口紅腫的傷,懶洋洋地餵了聲。
「您好像忘了告訴我客房在哪,」商渝肆無忌憚地展示著最糟糕的自己,「還好我及時想起來了,不然得在沙發上睡一整晚。」
聶文柏站在樓梯上轉身垂眼看他,壓根沒對他的表現做出任何的反應。
「是我的疏忽,」他用最官方的語氣說道,「在我臥室的隔壁,需要我為你帶路嗎?」
商渝很輕地笑了聲。
「當然,」他慢吞吞地站起身,「我只知道自己該跟聶文晉住在哪兒。」
一個知道分寸的借住者怎麼會知道房子的構造呢?商渝想,雖然我不是,但聶文柏得知道我是。
果不其然,男人的神情中出現了點詫異,但聶文柏沒有說什麼,只是安靜地等待著商渝走到自己身邊。
或許是在想陽台上的商渝可沒有這麼的有禮貌,殊不知這恰好就是商渝想要的。
矛盾才能產生神秘感,未知最吸引探究欲。
而好奇心是一切關係的開始。
直到商渝走到自己身邊後聶文柏才領著他往主臥的方向去,拖鞋趿拉的聲響在走廊上響起時有些刺耳,聶文柏卻跟沒有聽到般,順便替他打開了房門。
「床單和被子都有定時清理,」他對商渝微微頷首,「我會儘快處理聶文晉的事。」
很公事公辦的語氣和句子,好像發生在客廳里的那些可以稱得上有些越界和曖昧的事也再正常不過般。
於是商渝微笑著,走進房間時用手指擦過他的手背。
「其實也沒必要,」他有頭沒尾地對聶文柏說,「晚安。」
反正聶文晉也不會聽他的,再說了,要是被聶文晉發現一向討厭的哥哥對自己男朋友的關心……
商渝關上門,後知後覺的疲倦一點點從骨骼深處漫上來。
會非常,非常,非常麻煩的。
……
第二天的時候,商渝是被聶文晉開門的動靜吵醒的。
「你怎麼在這裡?」聶文晉沒管他現在是不是清醒的,逕自掀開了被子,「我要出門,把我的衣服找出來。」
商渝不得不讓自己睜開眼,嗓音啞得不行:「……是要去哪?」
「問那麼多幹什麼,」聶文晉吼他,「快點給老子起床!你昨晚被我草完還偷人去了啊,這個點還不起,腎虛就趕緊滾醫院去治!」
其實也可以算偷人,商渝想,只是沒偷到而已。
他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低血糖帶來的短暫眩暈和耳鳴令他的腳步有些跌跌撞撞,聶文晉不耐煩地嘖了聲,拽著他往門口拖。
「磨磨唧唧的,」商渝克制著胃中翻滾的嘔吐感,聽見聶文晉毫不留情地批判著自己,「天天說很忙,就這種效率,你不忙誰忙。」
商渝沒有反駁他,只是在稍微舒服點後輕聲說:「想穿哪件衣服?」
聶文晉沉吟了會,說:「就那套黑的吧。」
商渝的腳步不由頓了頓,聶文晉只有一套黑色的行頭,休閒襯衫和西裝褲,私人定製價格不菲,在好幾年前,商渝第一次跟他約會時他穿的就是這一套,聶文晉長得就頗有花心渣男的意思,合身的黑襯衫可以壓住他骨子裡的輕浮浪蕩,讓他看起來更像一個優質男友。
所以後面商渝知道這套衣服被聶文晉和他的朋友們稱為「戰衣」時也不太意外,畢竟這的確是個很貼切的代稱。
而今天是個天氣很好的周六,商渝往窗外看了眼,陽光將房間映照得一片通透,他閉了閉眼,企圖緩解眼中的刺痛感。
聶文晉有新目標了。
根本不需要懷疑,因為聶文晉甚至沒想過遮掩自己的想法,他大咧咧地往床上一坐,重新開始數落起商渝:「我說過很多次了,不要亂放我的東西,不要用你的想法來安排我,你是聾了嗎?」
商渝背對著他,默不作聲地在衣櫃裡翻找出那套衣服,突然就有些煩躁。
「我問你話呢,」聶文晉的語調驟然往上拔高了些,「你他媽啞巴了還是真聾了?」
商渝抱著衣服轉身,神情中帶著點適度的,會讓人心生憐憫的傷感。
「我在給你找衣服,」他輕聲說,「天氣熱,要不要換套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