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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是你絕對沒去過的地方。」
他不說,聶文柏也不問,極有默契地把神秘感和驚喜感保留到了最後。
畢竟商渝最喜歡這兩樣東西,不管是別人給予他的還是他想製造。
商渝帶他去的地方的確是他從沒想過的——在準備出行前聶文柏其實還做了份旅遊攻略,三天的行程還是能算作充裕的,結果商渝根本沒打算帶他去那些地方,而是領著聶文柏上了地鐵,手機里甚至還開著導航。
聶文柏觀察了一圈空蕩蕩的車廂,用詢問般的眼神看向商渝:「我記得這邊的地鐵建得也挺早的。」
「早是挺早的,」商渝回憶了下,「但我離開之前也就建了五條線,現在都已經十三條了,不看一眼導航還真的不會走。」
他說著,自己也覺得好笑:「有種第一次過來旅遊的感覺,不過也正常,我都十多年沒在這邊住過了。」
相比於這邊,商渝其實更覺得現在常住的城市更像自己的家鄉。
「城市的升級和發展是很快速的,」聶文柏突然說,「感興趣的話,我們可以每年都過來幾趟。」
商渝不由失笑:「親愛的,你這是在安慰我嗎?」
「很顯然,我就是這個意思。」
聶文柏碰了碰他被空調吹得冰涼的手背,脫下了自己的西裝外套往商渝肩上搭,商渝捏著外套邊緣,仰著頭跟他對視:「但我覺得在地鐵上吻你不太好。」
這句話其實有點突兀,但聶文柏就是能準確地理解他的意思,低下頭攬住他的肩。
「的確不太好,」他用慢條斯理的平淡語氣說,「可現在整節車廂里只有我們兩個人。」
商渝被撲在自己耳邊的溫熱呼吸弄得呼吸微重,偏偏聶文柏還不放過他,柔軟微涼的唇若有似無地擦過他的耳垂。
「那就只親一下。」
他似乎根本不在意商渝的回答是什麼——畢竟他們都心知肚明這件事不會被拒絕,地鐵行駛的速度緩緩變慢,商渝在報站的電子女音中順從地閉眼仰頭,跟聶文柏交換了個一觸即分的吻。
車門打開時,他們已經恢復了並肩而坐的姿勢,商渝看了眼地鐵圖,說:「還有三個站就到了。」
聶文柏也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那是個他沒有見過的站名,沒有任何的旅遊景點,也不在任何大型商圈之內。
非常的……平平無奇。
商渝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輕聲說:「到了你就知道了。」
但直到出站後聶文柏依然摸不清楚商渝的打算,他們站在一條頗有年代感的街上,車道狹窄,周圍的房屋都很低矮,牆上貼了不少陳舊的招租GG,樸素簡單到令聶文柏產生一種回到十幾年前的感覺。
而商渝看到這副景象也挺意外:「居然十幾年都沒變過,我之前還擔心會找不到路呢。」
他直到現在才跟聶文柏解釋:「這是我小時候住的地方,我想你應該沒有來過這種老街區,剛好當年媽媽走之前給我留了一套這邊的房子,就想帶你過來走走。」
聶文柏莫名想到些事,低笑道:「聶文晉一直以為你很窮。」
「我的確很窮啊,」商渝朝他攤手,「這地界的房價很低的,除非那天這一片拆遷了,我才能,嗯,一夜暴富?」
他邊說邊牽著聶文柏往前走:「我小學的時候家裡還不算有錢,媽媽也要上班,就每天給我幾塊錢到街上吃早餐,我最喜歡到前面那家腸粉店去吃,那個老闆是廣府人,做得非常正宗,時隔那麼多年我都覺得他做的腸粉是最好吃的。」
聶文柏安靜地聽著,在他的話語停下後指著前面說:「是那家嗎?」
商渝順著他的手看過去,老舊的招牌底下站著一個挺著啤酒肚的中年男人,他的頭髮已經花白,商渝卻一眼認出了他。
「就是那家,」他有點感慨地說,「可惜這個點已經歇業了。」
聶文柏卻說:「我們可以明天早上再過來。」
商渝噗地笑了聲:「那麼麻煩,算啦,童年的味道還是留在童年吧。」
他領著聶文柏轉了個彎,小巷裡落著參差的光影,幾隻野貓窩在牆角眯著眼曬太陽,商渝踩著沙沙的落葉,在樹下站住。
「小的時候,這裡也有幾隻貓,」商渝嘴角浮出一點懷念的笑意,「有次上學的時候,我手裡拿著一隻包子,結果被一隻三花攔住了。」
「它圍著我喵喵叫,蹭我的腿不給我走,我蹲下來想摸它,結果它叼了我的包子就跑了。」
說到這他忍不住笑出聲:「現在想想都覺得好虧,它跟成精了一樣,狡詐得很。」
西斜的陽光影影綽綽地落在他身上,聶文柏側著頭,很專注地看著商渝過於鮮活明艷的容顏,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鼻尖被映得亮晶晶的微笑絨毛。
商渝有點癢,嗤嗤笑著去握他的手腕:「你幹嘛?」
聶文柏反手牽住他,溫聲說:「我在想,小時候的你是怎麼樣蹲在地上跟它們玩的。」
在那些敘述中,他仿佛看見一個小小的,漂亮的男孩背著書包出現在巷口,他會在陽光下跑過暖融融的街道,也會蹲下身摸摸小貓柔軟的皮毛,聶文柏想,那一定是非常,非常的場景。
商渝想了想,頗為厚臉皮地說:「我小時候很可愛的,可惜長大之後就沒那麼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