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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點整,四百架無人機的燈光秀點燃了夜,讓居民們一陣一陣的沸騰起來。
此時季繁雲正在碼頭一艘私人郵輪。
劇組聚餐,他生日,季繁雲本來還開玩笑跟導演說:「我們劇組這麼深藏不漏嗎,居然能弄來這麼大一艘船開party,我只說請客去飯店,太貴的我可要賴帳的。」
導演郝羅下午就從片場出來,回了趟旅館洗澡又同季繁雲還有副導在房間聊劇本,到飯點知道餓才想起來要聚餐。
許笑在休息,季繁雲和郝導演他們一道出門,到了目的地幾個人同樣的懵。
郝導演警惕,先是問領他們過來的片場助理,又一通一通電話打到了出品人那邊。
等無人機燈光秀一升空,夜間一片心形燈光包圍著季繁雲三個大字的時候,郝導演終於問來了緣由。
金主的要求。
季繁雲仰頭看著那些璀璨火光,也許有諸多不悅,但低頭回來還是笑哈哈地說:「今晚這頓大餐我們一定要蹭夠。」
說著,他以看起來很雀躍的樣子開始享用。
別人不懂他的情緒,而這場絢爛的燈光秀和貴氣的豪華郵輪宴對外傳出去的說法,可能是投資方豪氣,或者粉絲應援。
季繁雲拒絕了那些真的令人尷尬的慶生儀式,捧著一盤的小甜點溜出去。
到甲板上透氣,結果看見導演在那裡抽菸,就過去一起看天上五光十色的黑。
甜食沒怎麼動,這時候季繁雲其實更想喝粥的。
特別是聽到郝羅沒來由的突然感概:「這一頓飯都頂上我們拍幾十場撞車戲了!」
季繁雲噗呲笑了一聲:「別這樣對比,回頭拍到那場戲我可能會不停ng。」
劇本有一場撞車爆炸的劇情,為了人員安全劇組在開機前已經投入精算拍攝踩點,為了畫面美感甚至爆破的街道都是提前搭建好的,拍一場都是燒錢。
郝導演現在滿腦子都在把這裡的一切換算成錢,季繁雲更是。
他和導演沒有再進去,小甜品看著沒食慾,在煙和二手菸之間聊起先前在旅館沒聊完的劇本。
郝羅看著頹喪滄桑,年紀卻不大,出生在電影世家,資源和自身條件都是十分優越,偏偏含著金湯勺長大、起跑線劃在羅馬的人卻十分喜歡寫邊緣小人物的題材。
他導演的兩部電影都是自己當編劇,風格有著新生力量的無厘頭想像,也有老一代導演常常透過鏡頭抒發憤怒和不滿的批判現實主義。
商業商業不足,文藝文藝不夠,不上不下,不討喜。
就像當下,郝羅在否定季繁云為角色寫的那份小傳,他說:「沒有必要給反派的反派走向安排一個悲慘的經歷,他作惡,作惡要付出償還,我講的是一段作惡和償還的故事,為什麼作惡我不關心。」
「觀眾關心啊。」季繁雲一直表示,『不討喜』是他通讀劇本之後就能明顯感覺出來的,就別提搬上螢屏之後的效果。
也不是要和導演槓理念,季繁雲笑著,交流只像朋友間打趣的口吻。
他又說:「如果周子胤是主角,壞人伏法這個設定沒問題,但人質不是主角,整部電影用綁架犯當主視角。主角光環一定程度上是為觀眾的觀影視角服務不是嗎,孟連一出場就是綁架犯,最後結局死掉,既不能讓觀眾解氣也不能讓觀眾意難平……」
郝導搖頭不止,季繁雲頓了頓說:「我的觀點,我需要解釋出孟連的成長,才能和他共情,觀眾或許也需要這個解釋。」
郝導演說:「你可以共情,觀眾不需要跟反派共情。」
「那就應該讓周子胤當主角,而不是孟連。」季繁雲擺手笑道,「算了,周子胤也不夠正派。」
郝羅說季繁雲沒有把劇本看透,季繁雲覺得自己沒問題,爭執了幾句。
他們認識很多年,季繁雲在童星時期拍過郝羅的老師導過的戲,在片場見過幾回,工作上斷斷續續有些交集,不算深交,只是關於電影和戲劇的話題能聊很久,自己形容的彼此關係是塑料忘年交情。
郝導演的煙抽光了,菸頭丟了一地,準備下去找人借煙,季繁雲讓他順便帶掃把上來,說他沒素質。
在甲板上只剩季繁雲一個人時,他開始踢著菸頭,收了笑,往碼頭上看過去。
郵輪停在港灣,這裡貨櫃堆得高聳,甲板上的季繁雲在漫天燦爛下不過是渺小的影子。
就像季繁雲從甲板上望過去,碼頭上的那些仰著頭高舉手機在錄像拍照的人,也不過是黑壓壓的身影。
原本只是這樣的,但季繁雲可能是這幾天望某一個身影的次數太多,所以他能一眼找到劉均。
可惜距離很遠,太遠。
季繁雲沒有等來郝羅,而是等來了今天大手筆請客的人。
不是粉絲,是豪氣投資方。
季繁雲沖他笑,晃了晃手機說:「我沒錢了,只能按我本來要請客的預算給你轉錢。」
又指向頭頂上的無人機說:「閃得頭暈,能不能停掉。」
對方一身筆挺西裝,帶著微笑走近,不過沒能走到季繁雲面前,沒來得及講開場白,就被騷動打亂計劃。
是打架的聲音,有人從門廊摔了出來,季繁雲一頭霧水,因為接著看見除了許笑跑出來,還有姜萊。
姜萊壓著一個男人的肩膀,吼聲著:「媽的,我就說找個人而已,攔什麼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