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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點的粥?」姜萊說,「誰吃滿漢全席還喝白粥……」
她講到一半斷了話,和邱韋互相看了看,同時罵出聲。
「靠!」
要去和屍體打招呼,劉均特地為他們點了清淡點的。
08、
死者盧光照,被年鑫明掉包藏在法醫機構的太平間,和實驗科研用的大體老師放在一起。
深夜裡,打著手機電筒的光進去。
年鑫明在一層一層的雪櫃裡找到目標。
旁邊邱韋神神叨叨地念「阿彌托福」,他挨了姜萊一腳,接著兩人就在太平間打起來。
劉均一路都在發消息,按姜萊的吐槽,年鑫明大概知道劉均這是在和對象聊天。
年鑫明有一刻會覺得自己似乎找錯了,這幾個人的能力好像不太靠譜。
從雪櫃裡搬出屍體到推床上,他甚至已經考慮起反悔,不過定心丸來得很快。
推床挪到解剖室的時候,邱韋找了椅子坐下說著:「你們這裡監控不少啊!」
年鑫明這才意識到他們會被樓里的攝像頭拍到,不過再一看,就見邱韋電腦上全是機構的監控雲端。
「你什麼時候拿到的?」年鑫明問他。
「來的路上。」邱韋低頭在電腦上搜索,一邊跟年鑫明確認偽造屍檢那天是幾月幾日。
那天的監控記錄自然已經被洗掉,但年鑫明看著邱韋電腦上一頁一頁的編碼刷新,沒多久連著外面街道的、旁邊停車場的、對面商場的監控全都被上傳了過來。
他在這邊已經看得驚奇,回頭看見解剖那邊井井有條的工作更是驚嚇。
姜萊在拍照,配合劉均的動作。
同是一個專業,年鑫明看得出劉均在這個領域上的能力比自己高出多少。
劉均的屍檢過程里連死者手臂汗毛下的小紅點都沒有放過,解剖後,取器官組織做病理檢驗每一步都是縝密細心。
時間緊迫,環境也受限,整個過程都是夜色中偷偷摸摸進行。
到後半夜姜萊和邱韋都打起了瞌睡,年鑫明跟在劉均旁邊在解剖室和儀器室里來來回回。
年鑫明不敢出聲,生怕說錯,反覆斟酌才問出一個:「要做心包液檢測?」
「屍體經過長時間冷凍保存,比起血液檢測,從心包液中更容易準確獲得ANP和BNP的比值。」劉均現在投入工作,講話時的神態更加冷淡,連眼都沒抬,又說,「你在緊張什麼?檢測結果天亮之前能出來的。」
「有,有沒有,是不是血栓塞?」年鑫明又問道,語氣確實是緊張,不過不是怕趕不出結果,而是怕露怯。
「血管內皮細胞沒有明顯的增生表現,我的判斷是心源性猝死。」他們在儀器室里,劉均說著,示意他去看顯微鏡。
比起看顯微鏡、看檢測,年鑫明好幾次小心翼翼先去看劉均的臉色,他太好奇了,這幾個都是什麼人?
該說他們神秘,確實深藏不漏,可說他們深藏不漏,又是真實得不行。
邱韋膽小,姜萊暴躁,劉均為了接一通電話可以立刻中斷工作,然後在角落裡講電話,說什麼「很晚了」、「睡不著嗎」、「我不忙」……
……那聲音叫一個溫柔。
都是些什麼人啊?
選在休息日,本來以為不會有人來機構,他們的時間可以相對充足,但天快亮的時候,邱韋電腦上的監控就顯示了有人刷卡進大門。
檢測結果剛出來,幾個人還在整理儀器設備,年鑫明看著他們話也不說,加快速度規整物件,不急不躁,要走了還一人拍一下他的肩,叫他不用緊張。
哪能不緊張。
他們光明正大進電梯下樓,除了劉均戴了醫用口罩,姜萊和邱韋完全不掩藏,還在聊天,一會兒抱怨累,一會兒討論吃什麼早餐,跟年鑫明的同事擦肩而過時,還跟人打招呼說你怎麼也加班嗎……
年鑫明想,這些人不是瘋子就是神仙。
09、
他們早餐吃得忒高級,中式大飯店裡訂了包間,吃的是一桌地道早點。
本來還抱怨看了一晚上人體臟器沒什麼胃口的姜萊和邱韋,來了就什麼都拋腦後,吃得津津有味。
盧平來的時候,他倆都快掃空了食物。
盧平被服務員領進門後,站在門邊有些侷促。
姜萊說:「不是,你前幾天那麼凶我們都是裝的?」
「李伯伯教我的。」盧平指的是劉均前領導。
現在這麼一看,盧平很禮貌,一進來就是「劉叔叔年叔叔」的叫,跟姜萊和邱韋道歉,和之前完全判若兩人。
他的注意力都在劉均身上,很小心地問道:「真的查出來了?」
聯繫他過來的時候,劉均告訴他已經確定他父親的死因,現在劉均也沒有跟他繞彎子,把檢測報告給他,連同年鑫明提前做好的屍檢家屬同意書都拿出來給他簽名。
「先吃點東西吧,看完你就沒胃口了。」認為填胃比較重要的邱韋打了茬說,但沒人理他。
年鑫明問盧平:「成年了沒有。」
已經滿十八,家屬同意書上的簽字就能生效,他們一晚上查出來的結果就能有正規程序的法律保護。
盧光照的死亡原因是靜脈注射過量奎尼丁,引起血壓劇降、呼吸抑制導致猝死。
盧平拿著報告的手在抖,忍著抽泣說:「我知道,一定是派出所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