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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均開始翻旁邊的菜單打算重新點菜,再交待調味料的用量,認真吃飯的同時,也把他目前有的線索跟小陳講了一遍。
小陳對案子抱有不可信的態度,覺得離譜,但上面有一個帶過他的師父,前面有一個劉均,實在不敢怠慢。
沒有關聯的失蹤案,毫無交集的意外事故遇難者,和一個不相干的司機,要把這些串連成一起連環殺人案,的確離譜。
劉均也只是一副好像在飯食間隨意聊了點奇聞軼事的態度,並沒有很直接就把事情講多嚴肅,他需要有小陳的合作,但也不需要一開始就搞得人心惶惶。
離開小炒店回旅館,借用旅館的冰箱存放買回來的菜,昭姐一家三口邊看著電視邊在吃飯,路過的時候劉均頓了腳步。
電視上有古裝扮相的季繁雲,是一段季繁雲飾演的太子爺為了掩飾野心甘願受舅家擺布的劇情。
劉均看了一會兒,本來覺得小童星和老戲骨周旋的片段很不錯,結果下一幕就是太子爺與美艷歌妓的纏綿戲,劉均立刻轉身上樓,臉色比吃到調料放多的小炒還難看。
才上幾節台階就聽見季繁雲的聲音。
疊在電視機里的醉聲上,季繁雲開朗的:「我散步回來了,啊,你們在看我的劇,有點被公開處刑了怎麼辦。」
一陣椅子移動的聲響,昭姐熱情招呼著要給他剛洗的蓮霧,還要留他一起看電視。
季繁雲語氣有些為難說還有事,但他收下了蓮霧,說「謝謝昭昭姐」說得格外高興,和阿堅、和邊上不太高興的昭姐兒子都一一打過招呼才上樓。
和聽到的聲音是完全不一樣的情緒,劉均站在樓梯拐角處,看見拋玩著水果上來的季繁雲一身是痞氣。
季繁雲頭髮紮起來了,戴著一頂棒球帽,口罩拉在下巴,樓道昏黃的燈光完全照出他臉上的陰鬱。
不知道是不是沒有調過去情緒,或者懶得裝,季繁雲看到樓梯上的劉均,只淡淡地說:「啊,又被公開處刑了,真尷尬。」
劉均不是擅長情緒外放的人,臉上看不出多少的神色。
他沒開口,同時目光也沒有從季繁雲身上挪開過。
季繁雲一直上到與劉均只差兩節的台階才停下,同樣沒有開口,回應著目光,他看劉均就像在挑釁,抬起手,動作很慢地將蓮霧塞進劉均的手中。
因為眼睛很忙,都在對方的視線中盤旋,所以手中輕微的觸碰放大了、凝結了。
第9章
9、慢慢 走近你
突然發現的無名屍很大程度上讓當地政府對可能存在的安全隱患更加重視,通過DNA確認死者的身份後,很快公布是意外事故的偵察結果。
之後全鎮的清理下水道、修復井蓋、檢修監控攝像頭,連同一些冷清的小巷小角落也都裝上了監控。
有居民暗諷,說政府這是為了在電影劇組面前好好立一個民風淳樸治安靠譜的小鎮形象,懷疑不是意外事故的討論聲依舊是有的,但聲浪不大,也就不了了之。
平寧港的碼頭重新通航那天是季繁雲的生日,碼頭通航,小鎮上沒有禁菸的規定,一大早鞭炮聲四起,簡直不能再熱鬧了。
季繁雲被吵醒後砸了兩個枕頭,閉目掙扎許久才起床。
起居室的一面牆上掛著一本撕夜老黃曆,非常符合旅館的裝修風格。
赤著腳在地上走,季繁雲起床第一件事是隨手撕掉日曆。
新一天,宜結網。
然後開著嗓去陽台,一出去迎面而來的就是一陣熏人的硝煙味,拿望遠鏡巡視了一圈,時不時撲扇鼻子前的煙味。
他的房間在旅館最邊上一間,陽台上正好可以看到新區老區兩邊。
很是奇妙的景象,在太陽初升的此刻,家家戶戶門前放置著小桌子,桌子上擺滿水果餅乾和香燭,燒金紙放鞭炮。
祭拜土地公祈求一方平靜安寧,季繁雲剛來時見過一次。
住慣了城市少有機會再經歷鞭炮轟鳴,那時候被吵醒,季繁雲拉緊了窗簾在房間裡發脾氣。
而現在季繁雲站在視野極廣的陽台上,巡視完了沒有發現目標,心情好像也沒有變差,還能飆起朗誦腔演一個:看,朕的江山!
季繁雲到平寧港的第十七天,這天是他的二十二歲生日,和往年一樣在角色里掙扎,不同的是一些悄然變化的細節。
可能是望眼鏡,可能是不自覺地注意起時間,可能是整齊放在鞋柜上的五個保溫盒。
放在他房間門口的保溫盒每天早上八點會準時送達,在樓層里的劇組同事都走光的時間。
但季繁雲從未在飯盒出現時與送早餐的人正面交鋒過。
大概七點五十四分開始,季繁雲就會在門內的玄關處來回踱步。
腳步跟著手錶的秒針走,像極了等一趟不怎麼著急的車,慢慢悠悠地享受起等待的過程。
到了七點五十八分之後,季繁雲換成趴在門上,貼緊了耳朵。
八點,有時會延遲幾秒,門的另一邊傳來一輕二重的敲門聲。
短促、嘎然而止的聲響,足以讓季繁雲失去表情管理收放自如的能力,嘴角掛著笑。
想忍又止不住雀躍的笑。
等了幾秒後才打開房門,季繁雲收進第六個的保溫飯盒。
退回房間,用腳帶上門,已經迫不及待打開蓋子一邊到茶几邊上拿餐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