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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頭跟郝羅說:「我不是忘詞,我就不明白周子胤在想什麼?為什麼要激怒他?」
趁著郝羅給宋海逸講戲,季繁雲就勢坐回椅子上,轉著脖子胳膊緩解身上酸疼。
許笑從後面座位湊近問季繁云:「昨晚沒睡好?我看你的精神有點很差。」
「挺……挺好的,睡得挺好。」季繁雲咽了口氣,後背發毛,他能感覺到許笑好像在懷疑什麼,但又沒辦法講開。
好在旁邊很快把話題轉到季繁雲身上來,讓季繁雲稍微鬆了一口氣。
郝羅問季繁云:「你跟海逸差不多大的時候好像已經拍過不少戲了,對吧?」
季繁雲點頭說是。
宋海逸接話道:「我跟繁雲哥都是八歲開始演戲的。」
邊上宋海逸的媽媽說:「他們以前還拍過同一個角色,小逸演童年時期,繁雲演少年,小時候長的是有點像,現在就不一樣了。」
「現在還是有點神似的。」宋海逸湊過去,靠在季繁雲旁邊比「v」,一點都不介意地講著,「我是小季繁雲呢。」
季繁雲擺手笑道:「不敢不敢。」
嘮起家常總比繼續對戲或者打籃球來得輕鬆,接著大家就以季繁云為主感概起新一代演員的可發展性。
講著講著因為宋海逸媽媽提醒著小孩到點上網課了,話題轉而換成季繁雲以前拍戲怎麼兼顧學業的。
許笑搶話道:「弟弟聰明,在學校待的時間不多,但成績一直都很好。」
其實季繁雲至今都沒怎麼體驗過校園生活,校園戲不算的話。
藉口要去上廁所,季繁雲拿上在充電的手機離開。
籃球館和食堂在同一條走廊,季繁雲撐著傘在廊下給許笑發信息,叫她不要一個人出門,然後說自己想在休息室睡一覺。
手機被雨水濺濕了一塊,他沒有擦掉,發著呆,身後一陣敲玻璃的聲音,轉頭看見宋海逸比劃著名大概是在問季繁雲要去哪裡。
宋海逸的媽媽則像真正需要上網課的人一樣,在旁邊認真做筆錄。
他們的桌子上有洗淨切好的水果,還擺著一個季繁雲也有同款的保溫飯盒。
季繁雲向宋海逸指了指攝影棚那邊。
他在外面等了片刻雨勢都不見小,只好進去借了把大紅傘,然後直徑走出片場大門,並沒有回休息室。
季繁雲的童年生活一直在各種試鏡現場和拍攝片場來回穿梭,吃過南北方很多地區很多種口味的快餐盒飯。
他是不怎麼上進的父親偶然發掘出來的一顆稀世搖錢樹。
母親早逝,父親借季繁雲的名號發達,演藝工作這條路來錢實在太快,父親那沒見過什麼大世面的人很早就迷失在裡面,完全忽略小孩該有的關懷,以為自己是什麼了不得的英雄父親。
拿季繁雲辛苦掙來的錢滿足自己的虛榮,可能連上天都看他不過眼,所以沒讓他享福太久,再一次車禍中離世了,留下一大堆爛攤子給當時剛成年的季繁雲。
偶爾午夜驚醒季繁雲會深陷自責當中,他覺得自己太狠心、太無情。
對唯一親人離世,湧上思緒里的想法是:解脫了。
甚至幾年後的現在對親人都很少有想念。
暴雨傾盆,視線完全是模糊的,季繁雲憑著不算好的方向感往警局那邊走,手機被他護在懷裡藏得很緊。
他這一早上心神不寧,給姜萊打的電話沒有打通,給劉均發的簡訊沒有收到回復。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知道能不能尋求其他人的幫助。
季繁雲接到了程國盛的電話,在剛才走出籃球館的時候,用劉均的號碼打過來,雨聲很大,並不能辨清聲音,但可以確定不是劉均。
「你出來。」
就三個字,季繁雲的直覺告訴他一定是程國盛。
他走出大門還沒拐過彎就又掉頭回去,想著應該當面囑咐許笑不能出門,然後開車上警局找那個小陳警官,這樣效率會更高。
季繁雲並沒有很慌,一直在讓自己鎮定下來。
他告訴自己,有姜萊在,不會出事的。
哪怕在掉頭沒走幾步就被人從後捂著口鼻,知覺漸漸消失,身體不斷下墜,腦袋裡唯一的想法也還是:不會有事的,有姜萊在,她從小學格鬥。
而篤定的信念來源於,劉均。
有劉均在,不會出事的。
帶著這種莫名而來的信任感,季繁雲沉在陰暗的水中嗆醒時,害怕的同時還是一直告訴自己要鎮定。
看不清,伸長了腳就能碰到底,他能區分所處的地方不是水下道,除了一股霉味之外並沒有其它發臭的味道。
是一處很暗很窄的封閉空間,他嘗試著往上游,但腦袋很快就撞到頂上鋼板一樣的東西,差點暈了過去,嗆了水又清醒過來的。
失重和疲憊不斷衝擊,身體很多感知都在發麻。
季繁雲是擅長在水底憋氣的,不管小時候為了練出那種上氣不接下氣的哭聲,還是後來拍戲的經歷,他都知道怎麼在水底保持冷靜。
等到一聲「cut」就可以了。
到後來也一直在心裡默念「cut」,念到慢慢下沉,念到突然被人拉一把然後撞進有心跳聲的懷抱里。
他幾近昏迷,猛地臉貼上剛剛才撞到頭的那塊鋼板上,突然感受到冰冷的觸感和一寸稀薄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