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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不到。」劉均說,「壞了幾個月,就是個擺設。」
「那你要把我怎麼樣?」季繁雲聲音輕了下來,飄著尾音說,「這裡連監控都沒有。」
劉均明顯克制不下來嘴角的上揚,這會兒恰巧走在他第一天到平寧港時躲雨的屋檐,他停下來腳步。
季繁雲繼續往前走,走到對面的屋檐下才站定,吹了幾聲口哨,得意過了頭,忘記維持自己的天真人設。
季繁雲說:「你煮粥才不是為了送給我,你只是需要有個名頭在平寧港到處走。」
「我是做旅遊開發,就算不是做旅遊開發,在小鎮上逛一逛為什麼需要……名頭?劉均手裡把玩著藍牙耳機。
晴天的古厝長巷蟬鳴繚繞,風徐徐,石板地面的雜草搖曳起舞,少了那天的大雨,隔了幾面交際的印象,他現在看季繁雲,『有意思』的箇中意思已經不僅僅霎剎那火花。
季繁雲想了想:「但你做的就不是旅遊開發,也許,因為你不想引起注意,買菜買魚買肉是最好混進當地人的生活。」
「但粥是真的為了給你吃。」劉均很認真地看著季繁雲說。
季繁雲「切~」地一聲,說:「劉先生真是高手。」
第8章
8、然後也有萬分之一的花火
幽深的長巷子仿佛巨大的收納器,風踏在蟬鳴上,陽光攏在屋檐下,熱氣冉冉燒起,身體的感知被夏日一再偷襲,又悶又燥。
主要是燥。
燥得人連汗的流向和心跳的頻率都無法忽略。
劉均沒有為季繁雲猜出的事情多做解釋,當然也知道季繁雲對他所形容的『高手』是什麼意思,都一概略過,問季繁云:「明天想喝什麼粥?」
說完就看見站在對面的季繁雲原本墊著腳靠在牆上,突然往下滑了一下。
被拆穿的明明是劉均,但劉均在笑,季繁雲反而不那麼從容。
季繁雲繃著臉說:「你肯定不是警察,否則剛剛也不需要躲,你是誰,來平寧港做什麼?」
「不方便透露。」劉均講完後自己也發覺到回答得太生硬,所以又說,「你很聰明。」
一副標準的領導讚許下屬、長輩誇獎小孩的氣派。
季繁雲又是一聲「切~」,轉身走開,抬手把帽子換回來用帽檐遮擋起臉。
走了一段,快走出巷子的時候,才用若有似無的聲音說:「最好別讓我看出來你在做什麼勾當。」
劉均保持著和季繁雲一臂的距離,走出巷子後,經過考慮後簡略地回答了季繁雲,他說: 「只是很普通的工作。」
季繁雲表情上好像很不在意,只看了一眼劉均就轉回頭。
劉均的手機不停在震動,普通的工作緊急事卻不斷,不過他還是慢慢跟著季繁雲的步伐,就好比那些要花心思變換口味的粥,其實都是莫名的在意。
接著又解釋:「不是非法勾當。」
「哦。」季繁雲不是很滿意的樣子,「別影響到我的劇組,管你那麼多。」
劉均說:「不會的。」
到了旅館劉均說還有事,停在門口,他目送著季繁雲進去,才接起一直未接的來電。
電話剛放到耳邊,就聽見季繁雲跑出來的腳步聲,回了身看過去,幾乎完全屏蔽掉手機里姜萊的怒吼聲,只聽到季繁雲說話。
季繁雲指著碼頭的方向問:「是不是,你的普通工作已經解決了?要走了?」
「沒有。」劉均拿開手機,說,「才剛開始。」
才剛開始,才剛證明了存在連環殺人案的可能性。
因為一個萬分之一的可能性,邱韋盜了平寧港街道上總共三十七個攝像頭的監控雲端;
姜萊拿著假警證走訪了二十四個失蹤未結案件的家庭;
劉均跟著他們所懷疑的目標,用了三天時間把平寧港下水道井蓋全部檢查了一遍,混跡在集市里用他一板一眼的、嚴肅的講話方式傳播了下水道病菌溫床的科普,成功製造起居民們聞到下水道惡臭味的心理假象。
當有關下水道的討論經過一層一層的疊加轉述傳到程國盛耳邊,如果真的存在兇殺案,那他大概率會回到拋屍地點查看。
——藉由這樣多少是被動得只能觀望的設局,他們把萬分之一縮小到百分之一。
屍體發現了,但依舊無法立足連環殺人的動機和證據。
劉均看著季繁雲進旅館,才把手機拿回耳邊,姜萊的聲音幾乎要振破耳膜:「你老來回春了是吧!死人了啊老大,你有沒有一點自覺心同理心,居然還有閒情泡小童星……」
「你還有閒情去美容院。」劉均冷不防地打斷她。
「你不要臉。」姜萊氣急敗壞,「小童星才多大年紀都敢泡,你小心你一大把年紀栽進去,春沒回上來先被人給耍了……」
「說正事。」劉均再次打斷,下了旅館的台階往碼頭的方向走。
姜萊在電話里罵了好一會兒,手機不斷有信息提示,是邱韋截圖了路邊攝像頭拍下的劉均和季繁雲走在一起的畫面。
他們幾個人就都是一個風格,時間管理很充沛,總能分出點心思做其它事。
姜萊等到氣順了,才說:「找到一個失蹤者,半年前跟家人失去聯繫,案卷上記錄到他最後的行跡是應酬到深夜行車回家途中去過一趟加油站,同一天同一個時間加油站的收款記錄里也有程國盛,你看多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