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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淮追過去還想繼續爭取一下,未曾想和走出來的夏明月打了個照面。
賀以舟沒想到夏明月會出來,腳步戛然止住。
四周捲起一陣冷風,吹得頭頂枯葉颯颯作響。
她和賀以舟面對面相望,世界如同按下空格鍵,在這瞬間歸於死寂。
她在男人的眼睛裡看到了震愕,還有那個……顯出些許無助的自己。
啪嗒。
賀以舟手上的袋子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桑淮此刻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他面對夏明月是有幾分尷尬的,更別提對方現在還是賀以舟的女朋友。
坐立難安。
他掃了眼夏明月,又看向賀以舟,乾巴巴地說了一句「我先走了」後,捂緊口罩撒丫子跑遠。
賀以舟無暇顧及桑淮,張了張嘴,艱難叫出她的名字:「……明月。」
「他是你弟弟。」
她的身體劇烈顫抖,如飄忽不定的落葉,一股逼人的寒氣從皮膚泌進心肺。
「親弟弟?」
賀以舟喉結翻滾,知道一切隱瞞都是徒勞,只低低地「嗯」了一聲。
「呵。」
夏明月笑了。
嗤笑。
她眼角氤氳出一縷紅,什麼也沒說,狼狽轉身去屋裡翻找自己的衣物。
賀以舟幾步追上,大手扯住她纖細的手腕,「我之前和你說過,我和桑淮從小分開,他隨我母親改姓。在他回國之前,我們都沒什麼聯繫,他回國後,我們之間也不是很親密。」
「明月,我一開始真的不知道是他發的新聞。」
夏明月狠狠甩開他的手,哆嗦著把衣服往身上套。
「夏明月。」賀以舟重重扣住她的肩膀,彎腰強迫她和他對視,「我從沒有想過欺騙你。」
她的唇上徹底失去血色,瞳孔仿若生鏽般一瞬不瞬看著他。
這副表情讓賀以舟心慌,扣住她的力度也不自覺放輕。
「賀以舟,我差點被人強/暴。」
她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出蹦,嗓音克制不住地顫抖,所有不願回想的記憶都在此刻甦醒。
她瀕臨崩潰:「你的弟弟就在門口看著!記錄著!」
她不顧形象,歇斯底里喊叫著:「賀以舟,你以為我遭遇了什麼!」
「明月……」
賀以舟想去拉她,卻被夏明月躲開。
她不願意多看他哪怕一眼,扣好大衣扣子,繞過他倉皇逃離。
賀以舟追過去,「我不是故意隱瞞,我只是想在查清一切後……」
夏明月停住腳步,回眸望他。
她的眼睛如同覆了一層霜雪,沒像之前那般發泄,只是平靜地問:「如按你所說,他發布的只是未經證實的虛假新聞,你想讓我以後如何面對他?你又要如何站在我們之間?」
血脈之情無法割捨。
夏明月沒有那個自信和能力讓賀以舟為了她去斬斷這份關係,她也永遠永遠不會原諒桑淮給自己帶來的一切。
那麼,站在他們中間的賀以舟又要怎麼做?
「你……」接下來的那些話讓她痛不能自已,但她還是一字一句說出口,「你是不是還想讓我原諒他,假裝什麼也沒發生過的和你生活。」
胃裡一陣痙攣。
夏明月捂住肚子,把翻湧而出的酸水咽了回去。
他站在樓梯上,像被問住般陷入愕然。
天陰了一瞬。
接著又亮了一片。
光帶正好打在賀以舟腳邊,就像是一條難以跨越的深溝,把他們彼此隔閡在光與暗之間。
夏明月不想多留,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夏明月——!」
賀以舟來追她,一直追到馬路。
她的身影近在不遠處,可就好似天意弄人般,一輛飛馳而來的轎車把兩人隔離,待車影消逝,馬路對面已經沒有了夏明月的身影。
賀以舟懊惱地扯了把頭髮,折返回去拿車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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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明月上了輛出租。
她用大衣的帽子蒙住自己,半張臉躲在衣領之下。
窗外風景飄逝。
夏明月不勝痛苦地環抱住自己。她疼,指不出哪裡疼,似乎是胸口,似乎是骨骼,過於難挨,濕熱的眼淚洇進衣服。
「姑娘,你去哪兒?」
去哪兒?
是啊,她去哪兒。
偌大一個上京,她找不到一盞為自己亮起來的燈火。
「去……」夏明月克制住哽咽,「去火車站。」
她要回家。
要回家裡去。
司機開車往火車站走,沒認出她,還寬慰她:「是不是遇到難事了?」
見夏明月不吭聲,司機自顧自道:「現在的社會確實不容易,不過你們還年輕,總能熬過去,姑娘想開點嗷。」
一路走來她受到了太多的詆毀,如今一句陌生人的安慰竟比撲面而來的謾罵更讓人難受。
她咬牙把哭聲吞咽回去,心肺因過大的壓抑而發緊發疼。
車站到了。
夏明月的包里還有幾張錢,她遞過去,低聲說謝謝。
那隻伸過去的手蒼白瘦弱,手腕像是一捏就斷。
司機想到自己還在讀大學的女兒,溫和地說:「這次就不用了,姑娘要平安回家啊。」他似乎擔心夏明月做傻事,眼裡一片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