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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明月剛想說不用,就見她已經把飯菜端去了廚房。
不得已,夏明月只能返回到餐桌前。
昨天耽誤不少工作沒完成,她一邊等待,一邊用手機回復著消息。
「你昨天熬夜,我就做了點清淡的。」
夏曉曼的父親上工時因意外癱瘓,母親又體弱多病,家庭的重擔自然而然落在了她身上,因此小小年紀練就了一手好廚藝。
夏明月放下手機,瞥見她那身有些泛舊的衣服,「我之前送給你的那些衣服怎麼不穿?」
許是沒想到夏明月會提起這茬,她愣了下,接著低頭看向身上的T恤,「……我這些穿的也挺好。」
她沒敢告訴夏明月。
她送的衣服昂貴,和她氣質格格不入,每次都會遭來同學怪異的眼神,還有室友們背地裡的嘲弄非議。
他們說她穿的是「山貨」,野雞哪怕插一身孔雀毛也變不了金鳳凰。
回想那些難聽的話,夏曉曼眼神黯淡幾分。
夏明月沒有追究,說:「你下次把外套放在你臥室衣櫃,別往客廳掛。」
夏曉曼怔了怔,看著餐桌前風光靚麗的女人,手指不禁蜷縮在一起,片刻,低低地嗯了一聲。
覺察到這份不同尋常的寂靜,夏明月急忙補充:「抱抱喜歡亂咬,這次就是吃了你衣服上的拉鎖才進的醫院,你掛在臥室里,也免得被它霍霍。」
拉鎖?
夏曉曼所有衣服的拉鏈拉鎖都好好的,哪有被抱抱咬過。
寄人籬下的,她不好反駁什麼,沉默的斂去眼神之間的黯然。
夏明月正想繼續說什麼,電話進來,是一個陌生號碼。
她接通,未等開口,對方就自報來歷:「夏女士你好,我是晨星的記者,想採訪你一下關於溺水事件的新聞,請問方便見個面嗎?不方便的話電話採訪也可以。」
青年聲音爽朗,卻無端引起夏明月不喜。
她皺眉:「不好意思,我只是一個過路人,無可奉告。」
「我沒有惡意,我只是想……」
啪嗒。
沒等對方把話說完,夏明月乾脆掛斷電話。
她臉色很臭。
夏曉曼離得近,雖然夏明月沒開免提,但她還是聽了個七七八八。
「記者」那個身份讓她神經緊張,眼神小心翼翼地詢問,「姐,是、是媒體?」
夏明月點頭。
確切的回答讓夏曉曼整個人揪緊在一起,十指收緊成團,指骨因用力而泛的通紅,「他、他說什麼了?」她的面容血色盡退,呼吸轉為不正常的頻率。
各種可怕的念頭在她腦海里周轉一圈,讓她血液上涌,通體發麻發燙。
夏明月一直牽掛著抱抱,暫未留意到夏曉曼的異常,「這種記者就像是蒼蠅,聞著味兒就過來了。」她見識到太多,根本不放在心上。
夏曉曼剛上大學,擔心她應付不來這種局面,夏明月不忘叮囑:「你留意一下電話,要是有陌生號碼過來,直接掛斷不要接。免得牽扯進去招麻煩。」
雖說這件事賀他們沒關係,但若是說錯話,白的記者也能寫成黑的。
夏曉曼一臉忐忑,「那……那姐你先吃飯,吃完喊我收拾。」
經這麼一出,夏明月也沒有了胃口,拿包起身:「先不吃了,我去看抱抱。」罷了叮囑,「對了,你每個衛生間看一看,昨天太著急,我也沒仔細檢查抱抱吐沒吐到別的地方。」
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
夏明月走得風風火火,只留下夏曉曼一人對著偌大的房間恍惚。
愣了許久,她才撩起衣袖收拾桌上狼藉。
先是洗碗掃地,接著整理夏明月的房間。
夏明月的臥室有一間將近六十平的衣帽間,四季衣服歸羅整齊,光是鞋子就占據一面牆。
那些衣裙每一件都做工精緻,便宜的幾千,貴的上萬。
看著那些花花綠綠的瀲灩裙擺,夏曉曼忍不住看向落地鏡里干扁的自己。
如果說夏明月是一朵綻放在枝丫高處,生機勃勃的玫瑰;那她就是開在泥土裡,不值一提的灰芽。
——她不敢再與鏡中的眉眼對視。
匆匆收拾好房間,她又按照夏明月的囑託滿地搜尋著嘔吐物,最後真的在陽台找到一大片穢物。
過了一夜,加上太陽暴曬,那股味道充斥口鼻,熏得腹中作嘔。
夏曉曼也沒有抱怨,找出抹布準備細細擦洗。
就在此時,住在鎮裡的夏媽媽不適宜的發來信息。
[夏媽媽:你這兩天休息,記得勤奮點,好好給你姐打掃打掃家,別太懶,省的你姐嫌棄。]
[夏媽媽:問問你姐想吃什麼,她工作也挺辛苦的,別讓她吃什麼外賣,不營養。]
信息接二連三過來。
沒有一條是有關她的。
夏曉曼沒有回覆,放下手機專心清洗著地毯上的嘔吐物。
她想不明白,夏明月為什麼喜歡在任何地方都鋪上地毯,不管是客廳還是書房,就連陽台這些容易落灰的地方都不放過。
很難洗。
她一遍一遍地清洗。
手機上母親的絮叨一遍一遍的過來。
不知怎的,夏曉曼的眼淚一下子落了出來。
孤單。
她竟然在這裡找不到一點歸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