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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知音本來想說自己上去就可以,結果男朋友已經解開安全帶說:「我送你到門口。」
熱戀嘛, 自然是上刀山下火海都要送,就是不知道將來會怎麼樣。
宋知音偶爾很害怕沒有辦法一輩子得到這種好。
她其實不像周榮雲覺得的那樣深陷於愛情里, 只是清醒太讓人掃興,因此更願意沉溺在喜悅里。
畢竟人生之中美好的事情不多,她能享受一刻算一刻。
倒是趙旭寧沒有這種猶豫,他私以為命運在這時才肯給予一絲垂憐,總不至於又吝嗇地剝奪走。
他反正有自信過往和將來都喜歡她, 只問說:「冷不冷?」
車外的風嗖嗖地吹, 宋知音扯緊風衣的腰帶說:「還行, 幾步路而已。」
兩個人手牽手走著,月光下身影被拉長。
趙旭寧道:「明天你要不要晚點起?」
宋知音的作息很準時, 本來這個點應該在被窩裡, 架不住今天是特殊情況。
她打哈欠說:「要的。」
趙旭寧拭去她眼角的一點生理性的淚花, 說:「那進屋洗洗睡吧。」
已經到家門口, 宋知音生出一點難捨難分的情緒來,心想明明一整天都在見面,也不知道是什麼毛病。
她騰出手在指紋鎖上按一下,聽到「叮咚」的提示聲說,扯扯男朋友的衣袖。
此刻樓道的感應燈恰好熄滅,即使是近在遲尺的距離,人的五官也變得不清楚起來。
趙旭寧一時間沒有辦法判斷她舉止的意思,喃喃道:「是有點黑。」
宋知音覺得是自己在配合他, 小聲說:「有點害怕。」
怕黑?趙旭寧好像都聽見自己咽口水的咕咚聲。
他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幾寸, 一點點地試探著可以踏入的範圍。
宋知音也不知道是對是錯。
她受過教育, 倡導自由,卻仍舊未能免俗,把最親密的事情視為託付,甚至有那麼點難以啟齒。
然而男人嘛,欠缺的不過是個允許,很快反客為主。
趙旭寧此刻深覺得天應該再黑一些,卻沒有喪失對外界的警惕,因此在屋內出現第三人的時候立刻反應過來,手馬上鬆開。
宋明傑倚靠在自己房間的門框上,眼睛沒怎麼睜開,一臉疲倦道:「才回來啊?吃宵夜嗎?」
看得出來,他已經睡過一覺。
但對宋知音而言已經是尷尬,她一言難盡道:「你怎麼今天沒回家。」
宋明傑翻個白眼說:「還不是因為你們?」
自打妹妹談對象,他就是這個家的大罪人,連呼吸都有錯,被催得屁股上有針扎似的,晚上剛跟他媽吵了一架。
宋知音深為同情道:「這兒也是你的家。」
哇塞,真是好感人,宋明傑的手指四處點著說:「地暖,中央空調,誰花的錢?」
宋知音嘻嘻笑道:「所以有你的房間啊。」
沒辦法,她那點存款,把咖啡店拾掇完,再想花大力氣裝修就很有難度,偏偏她的想法五花八門的,全是奔著花大錢去的,要不是她哥,這房子還真弄不下來。
宋明傑就是說說而已,也不會真跟妹妹算點什麼,仍舊懶洋洋道:「來吃宵夜,喝兩杯。」
又沖「客人」示意道:「你喝嗎?」
趙旭寧現在只想喝兩斤燒刀子,往地上一攤就完事。
他看上去比宋明傑還愁眉苦臉,沉重地點點頭。
宋知音在心裡偷笑,肩膀都一抖一抖的。
她自顧自進房間卸妝,出來一看倆男的已經盤腿而坐開始打遊戲。
屏幕上五光十色,人物跑來跑去,各種招式亂飛。
宋知音湊過去看,只覺得眼睛疼,索性把投影儀打開,按著遙控想找點什麼看。
但選項多得人眼花繚亂,想看的好像壓根沒有。
她熟稔地輸入「重案六組」四個字,第一部 的片頭曲很快響起。
宋明傑無奈道:「我都會背了!你不膩嗎?」
台詞上句一出來,他就知道下一句。
宋知音其實就是當個背景音,因為劇情她也是再熟悉不過,但她好像就是這麼念舊的人,喜歡的不管是什麼,翻來覆去也不覺得煩,只把音量調低說:「玩你的遊戲。」
說真的,這種習慣對男朋友而言是好事。
趙旭寧心想或許這是自己多年來仍舊被中意的理由,作為既得利益者垂下頭不說話。
但是宋明傑不會這樣輕易結束,捅一下趙旭寧道:「是不是天天吃酸辣粉?」
整個縣城,宋知音最愛吃的就是這家,幾乎天天都點,已經到老闆休息都得專門跟她講一下的程度。
不知道的以為好吃到多麼驚為天人,其實味道也就稀疏平常。
好在趙旭寧不挑食,說:「藝考的時候天天吃水煮雞肉,習慣了。」
沒辦法,這一行就是要瘦,念大學還規定每周稱體重,每逢開學的日子是大家最痛苦的時刻,尤其是春季開學,整個系的人都在減肥。
大概忌口的習慣刻在骨頭裡,那種味同嚼蠟的機械感也成為人的一部分。
因此趙旭寧對天天能吃上酸辣粉,甚至還有點感激,心想這可是碳水啊,多少舞蹈生看了不得嗷嗷叫。
這種心態,按宋明傑的理解,只可能出現在災荒年月出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