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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試過克制了,試過殺死虺蜮,可誰知一面對她時就失了控, 失了瘋。
現在宋晚清跑走了, 說害怕他。
所以真的錯了嗎?需要換一種圈住她的方式嗎?還是說,就這樣放她走?
不知道。
裴斯延關上門,沒去理會地上的玻璃, 只將手機從垃圾桶里撿起,將有她血跡的那一塊放進垃圾桶里。
繼而走向陽台, 看了眼掛在晾衣杆上的衣服。
她的裙子、貼身衣物和他的衣褲掛在一起,今早他親自晾好的。
那時候他在晾衣服,她還坐在沙發上吃他買的零食。他問她好吃嗎, 明明她的表情寫滿了好吃, 但就是不肯開口和他說話。
突然想起, 她跑走的時候好像穿的還是睡裙。
他眉眼皺了皺, 又走去臥室的窗前往下看, 果然看到穿著白色睡裙正往外走得急促的人。
有多悲慘, 逃離時險些連滾帶爬。
披散著頭髮, 穿著白色睡裙和不合腳的拖鞋,大腿上和手上都有血,脖頸上還有條很小的血痕。
做夢都想不到,讓她愛上的地方竟有一天會成為她害怕的地方。
宋晚清臉色蒼白地回頭看了又看,確認裴斯延沒有追出來才逐漸放慢了腳步。
很累,氣息也很喘,在下過雨的天氣里更是使她胸悶氣短。她拍了拍胸脯,吸了好幾次很長的氣心臟才徹底順過來。
腦海里全都是剛剛摔碎玻璃的畫面。
她不明白裴斯延怎麼會變成這樣,但也不想明白了,他的控制欲讓她覺得很窒息。
現在從那間屋子裡跑出來了,這兩天也要出國離開了,真好,她現在只想快些離開這讓她害怕的地方。
出了小區門口,她打算直接回家,現在她身上什麼都沒有,連車都坐不了,只能走快些回去。
可當她剛踏入小道路口放下心的時候,肩膀上突然多了件外套。
黑色的,乾淨皂香。
她戰慄,下意識快速拍開害怕地轉過身,看著眼前人的那張臉,連連往後退了好幾步,臉色又白了,說話也發顫,「你別過來,站那別動。」
他腳步沒停,她害怕到開始顫抖帶著哭腔地嘶吼:「我說了讓你別動!裴斯延你滾開!」
「晚晚……」裴斯延眉眼緊蹙,撿起地上的外套,沒再敢上前。
她太瘦了,那件吊帶睡裙的帶子往下掉了一邊,他想幫她弄好。她身上還有血,他想幫她處理乾淨。可她現在很怕他,他突然覺得呼吸里全都是刺,「晚晚,我只是想給送件外套,你過來,我幫你穿好你再走……」
「不需要,你滾。」宋晚清沉了聲音,手指著小區的方向,害怕使她眼裡莫名流了淚,「你滾,我不想見到你。」
「你聽話好嗎?」裴斯延朝她走過去,將外套拿在手裡遞給她,低聲下氣,「晚晚乖,你別怕我,外套你自己穿,不然會著涼的。」
她搖頭,拼命往後退,「不要……裴斯延我求你,你回去可以嗎?」
她不知道他想幹什麼,他總有一套屬於自己的控制方式。
她特別害怕又被他拉扯回去被關在屋子裡,被繩子綁著手腳。起初她沒那麼害怕的,可他現在好像越來越不清醒,讓她總覺得往下的每一步都很危險。
「我真的很怕你……」宋晚清攥著裙子的手泛白,又重複一次:「裴斯延,我真的很怕你……」
他又再次因為這句話停下了。
她哭了,哭著說很怕他,可他只是在樓上看到她穿著單薄,怕她著涼才跑下來想給她送件外套,沒想再把她帶回去的,她不能怕他。
「晚晚。」
裴斯延開始不顧一切地上前想開口解釋,在差點碰到她的胳膊時,臉上被突然出現的趙又馳揮了一拳重重倒在地。
「你他媽聽不懂她說的話嗎?!」
枝頭的鳥被嚇到撲棱著飛走。
趙又馳跪在地扯起裴斯延的衣領,如同上次在餐吧一樣不停地往他身上落下一拳又一拳,嘴裡髒話連篇。
裴斯延也不還手,宋晚清看著他就這麼躺在地上蜷縮著任由趙又馳打,那雙眼睛還一直看著她。
她看著他嘴角漸漸出血,傷口因為一拳又一拳慢慢和肉撕裂,腳步慢慢往後退,聲音很小,「趙又馳,你停下……」
依舊不停,他漸漸帶笑看她聲音又大了些,「趙又馳,你快停下啊……」
他開始口腔裡帶血,痛到緊閉了眼,那張皮相優越的臉被打到破了相。
「趙又馳你別打了!」
足夠了。
她忘了後面喊了多少次讓趙又馳停手、忘了是用怎樣的力哭著拉開的趙又馳、忘了周圍圍觀的人、忘了下過雨的小道地面有多濕漉,害她跪濕了裙。
她只記得那雙一直看著她的眼睛,裡面有後悔和乞求原諒、只記得那件躺進水窪里的黑色外套和外套里的手機、只記得她被趙又馳拉著離開的時候,看到他艱難地從地上爬起,那麼高傲的一個人低著頭,在原地站了好久才離去,背影很孤寂。
同時她不會知道的。
不會知道他的突然清醒、不會知道他站起來的時候一直在忍著不去看她、不會知道他其實很高興能看到她為自己著急然後拉開趙又馳的樣子、不會知道他撿起外套的時候,像是把心臟扔進絞肉機、不會知道他轉身離開的時候,因為她對他的害怕而後悔到無聲地落了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