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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見過,她已經知足了。此後,他們應該不會有過多交集。
也好。孤獨才是她的王牌。越是孤獨,她越有安全感,因為這樣,就不用承受分別之苦。
不知何時,沉沉的雲浮在空中,像是快撐不住了,即將落入人間。一滴,兩滴,雨水打在擋風玻璃上。下雨了。
淅淅瀝瀝,織著一片銀色的網紗。林聽晚面色平靜地看向窗外。
路人加快腳步,匆匆而行,腳步凌亂。冬日蕭蕭寒風驚擾著路邊的老樹,聯合著雨,一同擊落所剩不多的枯葉。
細長白皙的手指按了一下按鈕,關上車窗。
「還有二十多分鐘路,你可以再睡一會。」沈羨打開了音樂,調低音量,放的是陳奕迅的歌《陪你度過漫長歲月》。
那是沈羨最喜歡的一首歌。
這麼多年,林聽晚遇到學業和工作不順,或是孤獨難捱之時,就會聽這首歌。因為他喜歡,所以她喜歡。
九年,聽了無數遍。
「陪你把沿路感想活出了答案
陪你把獨自孤單變成了勇敢
一次次失去又重來我沒離開
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
歌聲傳來,林聽晚閉上眼,假寐。腦子裡翻湧著過去九年的點點滴滴,那是沒有他的時光。回想起來,如此尋常,以至於沒有什麼讓她特別深刻的記憶點。
可能因為那些都是沒有他的記憶吧。
汽車停在小區一樓停車位。雨已經停了。
「到了。」
林聽晚睜開眼,眼中一片清明,一點也不像剛睡醒。他看著她,也不戳穿。
他們到站了。分離的站台。往後只是最多見面互相打招呼的鄰居了。
「謝謝。」林聽晚解開安全帶。
正當她要打開車門的時候,沈羨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他抓得有點用力,林聽晚回頭看他。
「怎麼了?」林聽晚疑惑地問。
沈羨一瞬不瞬地看著她,眸色深得像是要把她吸進去。
「當年為什麼突然消失。」他嗓音沉沉,眉眼平平,語氣卻帶著滿滿的審問意味。
林聽晚瞳孔一縮,心臟也一縮。他在質問。
也是,本來互相約定高考後在一起的,她卻莫名其妙的離開。
對於沈羨這樣的人,任時間沖刷,淡漠了情感,也還是會在心頭留下一根刺。他總會想拔了這根刺的。
她該怎麼回答,騙溏淉篜里他說她不喜歡他,所以就走了。
還是告訴他真相,把自己年少時的膽怯與自卑,無助與彷徨,一一向他傾訴。
她不說話。
「我就想知道為什麼,我當時做錯了什麼,以至於你什麼都沒有和我說,就消失了。」
言語,刺得她心臟生疼。
他繼續逼問,「不能說嗎,林聽晚。」
手緊緊握拳,她涼薄一笑,對上他的視線。「沈羨,你怎麼想的,就是什麼樣的。你就當我不值得你的好。不要再追究了,好嗎?」
不要再追究了,這是她對他的乞求。
其實,沒和你道別是因為我不捨得說,因為這樣我就可以幻想我們重逢。
離開是我留給自己最後的尊嚴,因為我不想用你的愛當作庇護,苟活於卑微之中。
我自知愧對於你,是我的錯。
但是我不想告訴你。
林聽晚用力掙脫他的手,打開車門走了。
手腕紅了,她絲毫感覺不到手上的痛,腳下慌張,大步離開。
沈羨保持著姿勢不動,盯著她離開的身影。
林聽晚,你好生薄情。
沈羨咬緊著牙關,目光破碎,透著挫敗。像是要泄憤,他猛地捶打了一下方向盤,靠著座椅,又閉眼冷靜了很久。
過了很久,他才調整好情緒,下車上樓。可他渾身還是透著一股冷意。
比凜冬更寒。
林聽晚上樓,打開門,靠著門蹲了下來。她坐在地上,埋在膝蓋里。所有動作,全憑本能,不受自己意識控制。
對不起啊,沈羨。
她就這樣一動不動。
林聽晚只覺得委屈,但是她又十分清楚該委屈的是沈羨,不是她;她覺得心痛,但是她清楚該心痛的是當年的沈羨,不是她。
所有悲傷交雜,一涌而來。這一切,半數是命,半數是咎由自取。
過了很久,她聽到對門猛地一聲關門聲。林聽晚身形一顫,緊閉雙眼。
一滴眼淚,滑落臉頰,消失在她的臂彎處。
對不起。
沈羨進了門以後,頹然地躺在沙發上,他的雙手枕在後腦勺,盯著天花板發呆。
他覺得林聽晚的身上總是帶著和人若有若無的疏遠感。
他高三那年和她做同桌就有這樣隱隱的感覺,直到他慢慢地、堅定地靠近她,她才逐漸對自己敞開心扉。
如今這種感覺更甚。
就好像,疏遠才是她的保護傘。難道是因為她父母離婚的事情嗎,還是什麼別的。他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林聽晚,什麼時候,你能把我當做你的保護傘。
「時光蠱」清吧。
燈光昏暗,駐唱歌手哼著民謠,唱著人間百態,彈著歲月荒唐。
「你確定他真的對你沒意思嗎?我怎麼覺得他在套路你啊。」祝清舟聽完林聽晚假扮沈羨的女朋友的事情,大為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