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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聞客氣地說,「沒那麼誇張,你也挺好的。」
阮風舔了舔嘴唇,又說,「其實我那時候不太看好他,因為覺得他是靠模仿在演戲。新人第一部 戲的角色想演好,或多或少都和自己的真實性格有關聯,不然就是找了個熟悉的模板。就好像現在很多男演員演親人逝世,都會很自然地模仿教父里阿爾帕西諾抱著為他擋槍的女兒無聲吶喊的一幕。但模板有局限,如果習慣這樣做,就無形給自己設了個框,容易走不出去。」
「沈清野片場與人交往明明很冷漠孤僻,但鏡頭一給到,就能笑得很好看,絲毫不僵硬,叫老師時的聲音也和平常不一樣,出戲出得也快,鏡頭一移,他臉色又沉下來了,還總出神。每次看他拍,我都一身雞皮疙瘩。當時就覺得他也是在模仿自己認識的人,而不是真的代入了,那就算這部戲成功了,他下部戲也不會行,遲早會暴露自身的不足。」
被阮風一點,奚聞想起了一些片段,才恍然,原來從另一視角看自己是這樣的。
「只是沒想到我還是看走眼了,他後來這條路可以越走越順利,角色塑造也越來越得心應手。」阮風嘖一聲,語氣又有些酸。
奚聞看著窗外,突然問,「那你覺得他喜歡拍戲嗎?」
阮風心不在焉地說,「喜歡的吧,誰還沒個明星夢了?」
奚聞把頭轉回來,看向他,「但他不是喜歡被粉絲追著捧著的那種人,名氣也一直有,就算不能彈琴了,他還可以去帶學生,做幕後工作,為什麼會突然轉去拍戲?」
阮風一愣,乾巴巴笑了笑,「你問我啊,這我怎麼知道呀,我也是後來才認識他的。」
奚聞說,「之前有人跟我說,他跟寰宇的合約快到期了,應該不會續約。」
阮風轉了轉眼睛,「這事圈裡傳得挺厲害的,不知道是真是假,你這消息哪來的,靠不靠譜啊?」
奚聞皺著眉,沒正面答他,反而像是自言自語,「如果真的喜歡,他為什麼那麼迫切地要走?這些不是他想要的嗎?」
阮風看奚聞很苦惱的樣子,突然說。「你知不知道他恐高?」
「嗯?」奚聞有些不解。
阮風摸了摸鼻子,繼續說,「還是那部戲裡,劇里我不是跳樓死的嗎,清野演的男主做噩夢,會把自己和死去的同伴混淆,他也有一場跳樓戲,孤兒院四層樓的高度,他一直沒法跳下去,後來還是導演不耐煩,快發火了,他才跳下去的,摔在軟墊上,半天沒法站起來。我當時在旁邊,他走下來後,突然撐了我一把,一手的冷汗,臉白得跟一樣。」
「我當時就知道他恐高。但後來他又接了那部《天索》,要在懸崖上拍追逐戲,拍出來效果卻沒一點不自然,好像克服了。恐高都能克服,我還挺佩服的。如果不喜歡,誰願意遭這樣的罪呢?」
奚聞聽得心裡一抽,整個人被一種突如其來的情緒給裹挾了,挺寬敞的車廂都感覺憋悶得透不過氣。
還好這時片場到了,車還沒停穩奚聞就站起來下車,他動作突兀,把阮風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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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意外
車停在一片空地上。距離片場還要走一會兒。
秋日的風裡透著股寒氣,奚聞站在地上,被冷風一吹,風裡夾帶著沙,他眯了眯眼,看著遠處灰濛濛的建築輪廓,慢慢緩過勁兒來。
阮風跟在他後頭走下來,戴上了墨鏡,披著件呢子風衣,袖子沒穿進去,閒散不羈地盪著。
「怎麼走那麼快?」
奚聞側了側臉,「有點暈車。」
他們往前走,一路都有抬道具、步履匆忙的工作人員跟他們打招呼,兩旁還有零散的群眾演員好奇地往他們這兒張望。
剛進休息室,裡頭就鬧哄哄的,圍了一堆人。
人很多很吵,看不清是誰,奚聞眼皮突然狠跳了跳。
場務小王從他們身邊走過,奚聞拉住他,問,「出什麼事了?」
小王往人群裡頭一指,一臉疲乏,「又出事故了,導演覺得這兩天拍得不順暢,接二連三地出意外,讓我去買點紅紙香燭,要聯繫個師父來布置一下,去去煞氣。」
香港的劇組保留了很多舊社會戲班的習俗,一貫很信風水玄學,也很講規矩,除了傳統的開機儀式,如果拍攝很不順利,導演和相關人員都要再上香拜一拜。
奚聞往裡頭看,看不清是怎麼回事。「誰啊,還好嗎?」
小王撓了撓頭,嘆了口氣,「今天拍那場澡堂的打戲,對手腳下沒站穩,滑了一跤,沈老師拉了他一把,結果自己被帶下去,頭磕在浴池的角上,對手摔他身上倒沒什麼事,他自己卻滿臉都是血。把我們都嚇傻了,生怕人出什麼事。」
奚聞瞪大眼,一下抓了小王的胳膊。
小王吃痛叫了一下,「哎哎,奚哥你別激動啊,沒啥事,鬆手鬆手,痛死我了。」
奚聞把手鬆開,虛握了握,喉嚨抽緊,「現在怎麼樣?」
小王揉了揉手腕,「沒什麼,立刻就送去醫院檢查了,還好這裡離市區近,只是額頭磕了道口子,縫了兩針,CT照出來沒什麼事。剛剛才把人接回來。」
人回來了,劇組停了工,沒事幹的人都來問候。小小的休息室里擠得空氣都不流通。
沈清野被圍在中間,鬆了松領子,傷口都開始疼起來,有點頭暈,本來沒什麼事,再被人這麼圍下去,他可能真有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