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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做平時還能村長出面調解,但如今,黑壓壓的一大片外來者住在莫家村外,他們虎視眈眈的盯著莫家村,虎視眈眈的盯著大山。
村長自知他的勸說起不了作用,他心有餘而力不足。
外來者們普遍實力不弱,莫盛的爹上門找麻煩,自己卻吃虧了不是一兩次。
莫盛的爹可以在村子裡橫著走,一旦出了莫家村,外面的情況明顯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了。
何況,這些外來者身份可疑。不知道他們從何而來,打著什麼壞主意。
莫盛的爹堅持不肯交出中階夢果,惱怒的章老闆自然也不會任由對方蹬鼻子上臉。
很快,章老闆就不顧所謂的進村怪病,他帶了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前往莫盛家。
莫夜在到魚塘的半路,瞅見那些人熟門熟路的圍住了莫盛家的房子。
那架勢看起來頗有幾分嚇人。
章老闆鐵了心,就算進村會生病,他仍然堅持拿回理應屬於自己的那枚夢果。
他不再顧忌進村生病不生病,哪怕生病了,只要他們出了村子休養一段時日,又能恢復正常。
再說了,這件事本是莫盛的爹毀約在前。對方不交出夢果又不賠償,沒理的是莫盛的爹。
章老闆忌憚山神,同時也在琢磨山神究竟會管多少,會不會是非不分。
他高價收到的果子,明明是他占理的生意,沒有不拿回來的道理。
果子是果子,莫盛的娘是莫盛的娘,一件事歸一件事。
這枚中階夢果是章老闆真金白銀買回來的,而莫盛的娘是她自願跟著他們。
一大群人進了村子,來勢洶洶。
村民們見狀,紛紛往路邊避了避,不敢貿然招惹這些人。其中亦有思緒轉得快的,見勢不對立刻通知村長。
章老闆此番進村,他沒有觸碰村裡的其他人,單單針對莫盛父子,要求他們交出中階夢果。
村長得知消息,急匆匆趕過來勸架。
既然是買賣,章老闆給了錢,這枚夢果理應交給對方。假如莫盛的爹執意不給,那就賠償對方的損失。
但眼下,莫盛的爹既不交出夢果,也不給予賠償,就連章老闆當時付給他的錢財,他也不退還給對方。
不僅如此,他還以此同對方談條件,要求章老闆放自己的媳婦回家。
聽了他的要求,章老闆微微地眯了眯眼睛,簡直要氣笑了。
“一群愚不可及的村夫!”
勸架的村長也就罷了,莫盛的爹居然妄想和他談條件?
這些人有什麼資格和他談條件?
他們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一個貧窮的小村子罷了。
要錢沒錢,要本事沒本事,竟有臉談條件。
無論莫盛的娘是否自願,哪怕她不願又如何,這些愚蠢的村民難道不懂什麼是憑實力說話。
章老闆的眼底閃過一絲冰冷的惡意。
要不是避免惹怒那座情況不明的大山,這些村民怎麼可能活到現在。
章老闆的那一絲惡意轉瞬即逝,很快隱藏了起來。
然而,躺在獸皮口袋內的小泥巴徐徐地撐起了兩道細縫,他隔著獸皮口袋,望向那群人的方向。
是殺意,令人討厭的冷漠殺意。
莫夜到達魚塘不久,別的村民也陸陸續續的回到地里。
興許是章老闆擔心停留在村里太久,對身體不好的緣故,他們這次來得迅速,離開得乾脆利落。
他們狠狠地揍了莫盛父子一頓,翻找出那枚中階夢果,轉身走了。
莫夜心底縈繞著一種說不出的感受。
從小,莫夜總是被村中的其他小孩欺負,他們嘲笑他被父親拋棄,嘲笑他的原形外貌古怪。
今時今日,莫夜看見莫盛父子被人揍得毫無還手之力,不禁茫然。
是愉快嗎?還是難受嗎?
他也不知道。
倘若章老闆始終維持著一點兒對大山的忌憚,村民們的日子還能輕鬆幾分。一旦他們再無忌諱,莫家村全村上下恐怕都要遭殃。
早些時候,莫芸告訴莫夜,一個不姓莫的外姓人離開了莫家村,那人不願再留在這裡惶惶不可終日。
這人的舉動,使得莫家村的人心愈發不穩。
夢貘一族自是要留在此地,守護先祖開闢的土地,然而那些來自其他村落的人,他們不一定有如此堅定的信念,為守著這片土地每天擔驚受怕。
對於外姓人的離去,村長並未多說什麼,只不過,他的眼神黯淡了幾分。
村長沒有勸對方留下,村子以後會怎麼樣,誰也說不準,強求來的終究沒有任何意義。
共患難?
身為村長,他當然希望大家能夠患難與共,不離不棄。奈何對方不願意,難不成捆在村子裡不許走?
當真鬧得怨聲載道,又是何苦。
莫夜整天都有點心不在焉。
好在綠油油的水稻和活蹦亂跳的小魚,稍微減淡了莫夜心底那些莫名的情緒。
傍晚,莫夜回到家,小泥巴爬出獸皮口袋之際,莫夜的眼珠子差點掉在地上。
他緊緊地盯著小泥巴:“你、你、你……”
莫夜“你”了半天,終究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他們不是說好了不偷莫盛家的中階夢果嗎?
誰來告訴他,小泥巴抱在懷裡的那枚流光溢彩的果子是什麼?
這是要妥妥的添亂啊。
幸好小泥巴具有隨手封住夢果氣息的良好意識,要不然,此刻全村僅有的一枚中階夢果現身莫夜家,他們絕對死透了。
他們不但會被莫盛父子教訓,更會被村外的那位章老闆打得想死不能死。
要是莫盛知道了,挺多揍他一頓,尚不致命。
要是他們落在那位兇殘的章老闆手中,莫夜下意識地哆嗦了一下,天知道他和他娘是怎樣的下場。
莫夜心虛地瞄了一眼屋門的方向。
屋外沒多餘的動靜,娘可能知道他和小泥巴回家了,但她並不清楚小泥巴抱著一枚中階夢果的可怕事實。
獸皮口袋掛在莫夜脖子上,莫夜竟不曾察覺到小泥巴何時離開,又何時歸來。
莫夜深吸了一口氣,他有必要與媳婦認真地談一談。
家裡的夢樹已經有十二枚幼果了,小泥巴不該偷拿這枚必定要惹禍的果子。
小泥巴答應了他不拿,怎麼可以說話不算數。
莫夜權衡再三,放緩語氣。
“小黎,你答應過我,不拿莫盛家的這枚果子。”
娘早就說了,失憶的小泥巴是小孩子脾氣,哪怕小泥巴脾氣不怎麼好,但凡事還是應當先和他講道理。
小泥巴面對眼前的莫夜,泥巴表面的細縫撐大了丁點兒:“它已經不是莫盛家的了。”
他的語氣相當肯定,並且,他說的是事實。
小泥巴答應莫夜不拿莫盛家的這枚果子,但這會兒,它不再屬於莫盛家,完完全全的不屬於莫盛家。
中階夢果被章老闆帶走,全村人都看見它進了章老闆的口袋。
它不僅放進了章老闆的口袋,它更是到了章老闆的地盤,它有了它的新主人章老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