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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偏偏,二黎一接觸莫夜的長絨毛就不停的打噴嚏, 這使得莫夜束手無策。
於是,莫夜很快發現,家裡最愛他的那個人,一定是他的媳婦。
哪怕媳婦採用的手段比較的簡單粗暴。
黎玄敏銳察覺到了莫夜的苦惱, 他從百寶袋裡取出一塊繡滿了紅色花紋的布料,用它給二黎蒙面。
雖說黎玄的想法不錯,可惜黎玄取出的這塊布對剛剛掌心大的嬌小二黎而言,實在是太大了。不僅僅是蒙面,就算是當紅蓋頭, 二黎都嫌棄它太大,它完全能夠當一床紅被子。
二黎對這塊布料很不滿意,大毛對此卻不由湧起幾分羨慕。既然父親知道挑選一塊有紅色花紋的布料, 說明父親了解二黎的喜好。
大毛忍不住對比自己,如果換做是他,大毛相信父親絕對不會考慮那麼仔細,多半是隨手取出什麼就是什麼,懶得再多想其他方面。
他沒被父親養成一隻糙毛球,依賴於他有一個疼愛他的爹爹。
不過,二黎明顯對自己的衣服樣式十分在意,她的挑剔遠比大毛多。她瞄了眼幾乎要把她徹底淹沒的布料,她慢慢地走到了一旁。
二黎不急不慢地幻化出一張薄薄的絲絹,擋住自己的臉。隨後,她又幻化出了一件長長的紅色外衣,將自己從頭到腳嚴嚴實實的裹起來。
最後,她還幻化了薄紗覆蓋自己的雙手,裹得密不透風,完美的完成了父親的想法。
莫夜瞅了瞅紅通通的女兒,他又看了看可以化作一團毛球蹲在他頭頂的大毛,倍感遺憾。只是,有些事情實在不能強求,只要他此刻能馱著女兒到處跑,即使女兒再裹得厚點兒,也算不了什麼。
目前最好的情況就是,二黎終於不會在他後背不停的打噴嚏了。
自從二黎出生,莫夜就在納悶。同樣是小泥人,為什麼黎玄從來沒在他的後背打噴嚏,他從認識媳婦到現在,他長年累月背著媳婦漫山遍野的跑。
如今換成二黎,卻突然不行了。
莫夜收起心底的無奈,他把瑣事拋在了腦後,眼下最重要的是儘快找到夜冥和夜無暉。
這一刻,莫夜還不懂自己要用怎樣的心情面對夜冥。
莫夜出生至今還沒有見過自己的父親,他想像不出自己的父親長什麼樣。
而夜冥離開莫家村那會兒,夜冥不知道莫芸懷了他們的孩子。當夜冥見到此刻的莫夜,他突然看到自己多了一個這麼大的兒子還帶著兩個孫子,他不知道夜冥會露出怎樣的神情。
夢淵撕裂了無數的大口,土地在飛速塌陷,莫夜朝著二黎指引的方向,急匆匆的往前奔跑。
周遭的氣息越來越雜亂不堪,土地表面的裂口撕扯得越來越大。昔日,那個本是四分五裂卻被黎元強行拽在一起的夢淵,它正在回到它原本應有的模樣。
夢淵的劇變,使得夢淵裡的很多人,頓感不祥。
溫和老者低下頭,他靜靜地看著腳底的土地,這般景象讓他想起來那個曾經支離破碎的夢淵。此刻,急速增多的縫隙深處,駁雜的黑氣源源不斷的溢出,仿若黑色的風暴。
老者抬起視線,目光落向遠方,落向大墓所在的位置。他忍不住低聲地道了一句:“你終於離開了這裡。”
這會兒,夢淵內仍有無數的墳墓在蠢蠢欲動,被蠱惑的魘魔們急切地盼著輪迴的時機。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是他們迎來新生的重要時刻。
對此,溫和老者嘆了口氣:“也好,你走了,一切到此結束。與其這麼死拽住過往不放,不如放手,重新建立全新的夢淵,不會再淪為他們貪得無厭的工具。”
他話音剛落,暴躁老者眉頭緊鎖地走上前,不耐煩地揮動了兩下手中的長劍:“夜闌那個傢伙,又逃了。不敢和我正面一戰,整天就躲躲藏藏,他以為這樣能平安度過夢淵的輪迴,痴心妄想!”
溫和老者聽得對方的埋怨,他抬手指了指地面的裂縫:“不用再理會他們,他們逃不掉的。”
夢淵的結局就是他們的結局。
溫和老者望向大墓的方向,即使他看不見大墓的情況,但他冥冥之中已經感應到某個時刻的來臨。
暴躁老者滿不在乎地看著土地的塌陷,這明顯不是夢淵輪迴應有的正常跡象,他知道這樣的景象意味著什麼。然而,他未有絲毫遺憾:“她該走了,是我們欠了她太多。”
黎元在夢淵度過了她的一生,孤獨而悲傷。她沒等到自己的心上人,她也沒能盼來那一頂迎她進門的八抬大轎。
她活著的時候,她的心愿全都落了空。如今她不在了,守墓人只願她能順利到達自己盼望已久的美好夢境。
溫和老者取出幾根黑色的絨毛,他對著絨毛念念有詞。他眼底閃過些許詫異,隨後恢復如常。他對暴躁老者說道:“走吧,我們也該做一個了斷了。”
暴躁老者看了看對方手心裡的黑色絨毛,他並未多問,而是點了點頭。
眼看著夢淵走向末路,守墓人的平靜心態不意味著其他人也能如此冷靜面對意料之外的變故。
上一任的夢魘族長夜闌,他全部心思皆在夢淵的輪迴,一心撲在自己的長生。他身為族長,他知曉家族許多秘密,其中一個就是關於黎元。
夜闌見狀並未感到害怕,他用力地踩了踩腳下的土地,冷哼一聲:“話說得再好聽,都是假的。說什麼要守護到永遠,還不是走了。”
所以,唯有他自己親手得到的長生,才能真正屬於他自己。
不管黎元是走了,還是死透了,對此刻的夜闌而言,均是棘手的麻煩。
時間太久了,久到他們已經忘記,夢淵早已土崩瓦解,久到他們已經忘記,是什麼使得這片土地堅持了如此漫長的歲月。
他們忘了,還有一個人為了自己的心上人在苦苦的堅持著。因為她留在夢淵,才讓夢淵有了年復一年的寧靜。
而今,在夢淵輪迴的關鍵時刻,昔日的平靜突然被打破。
再無外力支撐的夢淵註定會走向它原本的命運,走向湮滅,它會帶著與它緊密關聯的所有,消失在這個世間。
其中自然包括這裡埋葬的魘魔。
只不過,這些魘魔早已死去,他們其中一部分人的力量也從夢淵輪迴進入了魘魔的後輩。他們留在這兒的只是一座用於紀念的墳墓,迎接他們的並不是痛苦。
可夜闌不同,他寄希望於利用夢淵的輪迴獲得新生,他把自己綁在了夢淵。
輪迴啟動的那一刻,他的力量就融入了夢淵。他採用這般手段,把自己與夢淵聯繫在一起,通過夢淵的輪迴,引導其他魘魔的力量返回他的身體。
他沒料到,夢淵突然的湮滅,即將拽著他一起湮滅。
值得慶幸的是,夜闌有解決這個難題的辦法。
夜闌打量著附近的墳墓,他早已打通了夢淵與外面的道路。不但外面的夢魘會進入夢淵,其他家族的人亦會進入夢淵。
他對他們說,只要他們來到夢淵,通過夢淵的輪迴獲得這裡的龐大力量,再用這些力量塑造自己的新身體,他們得到的將是無限光明的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