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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傅歌報喜不報憂,抱著墓碑說了許久,從七歲時得了黑板報第一,說到昨天陪阿決出去時差點迷路,事無巨細,無一遺漏,卻半個字不提那灰暗窒息的五年,只在臨走前回頭望了戚寒一眼。
Alpha立刻笑起來,以為他要自己過去,腳尖都抬起來了,卻看到傅歌又轉回了頭。
腳尖再次放下了。
「這次是他找到您的,您還記得他嗎?」
傅歌說著苦笑了下,「我十八歲那年求過您很多次,讓您幫我把他帶走。」
人在走投無路時總是會寄希望於鬼神或者離世的雙親,那五年裡絕望崩潰的小beta在夢中和父親說過最多的話就是:求您幫我殺了他。
「我反悔了,您也不生他的氣了好不好?」傅歌蹲下來,把額頭貼在傅清年的照片上,喃喃哀求:「不要帶他走了,把他留給我吧……」
——我們都吃了太多苦,疼了太多次,如果您還沒有走遠,就保佑我們的後半生能安穩平靜吧。
*
他在墓前跪到了凌晨,戚寒就陪著等到了凌晨,起來時身型都不穩了,走了兩步就撞進了戚寒懷裡。
「我幫你和爸爸說了。」
Alpha愣了兩秒,「什麼?」
傅歌輕聲笑起來:「我說,你是我的愛人,要和我過一輩子的,讓他不管看到過什麼,都不要怪你了。」
戚寒的眼圈瞬間紅了,心尖在幾秒鐘內驟然風乾成玫瑰又被一把掐碎,他啞然良久,低頭吻上傅歌的額心,「哥,我發誓這輩子會拼命對你好……」
傅歌沒能站太久,他情緒波動過大,又跪了半宿,說了兩句就昏睡了過去。
戚寒把人打橫抱起,又朝傅清年的墓深鞠一躬才離開山窩。
他讓人在山腳和漁村的交界處搭了幾頂帳篷,早早叫了祁川和善唯團隊過來,猜測小beta要為父親遷墳,提前做好準備。
*
祁川到時已經是第二天中午,探險隊的人正在帳篷外活動,還有幾個漁民向他們兜售剛打撈上來的魚獲。
小決看著新鮮,屁顛屁顛捏了只烏賊玩,前一秒還在和祁川顯擺:「叔叔看!這個魚醜醜的!」
下一秒就被噗呲一下噴了滿頭滿臉的墨。
他天真的笑容被黢黑的墨汁覆蓋,只露出一口歪七扭八的小白牙,忒嘍忒嘍吸著鼻子:「嗚嗚嗚,叔叔我瞎了……」
祁川笑得前仰後合,推著他的小腦袋不讓他過來抱,給人洗臉前還各角度全方位地用照片記錄下了這歷史性的一刻。
小決咧著一口小豁牙敷敷地說他缺德帶冒煙兒惹。
「寶兒,你爸爸們呢?」
小孩兒哼一聲轉過頭,用後腦勺對著他,拒絕交流。
「好了小祖宗,告訴我就把糖給你,好不好?」
小決眨了眨,指著帳篷:「在裡面。」
「這個點還在裡面?」祁川可不想打擾別人好事,問他:「他們在幹什麼你知道嗎?」
只看那狡黠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轉了兩下,小決斬釘截鐵:「在開會!」
於是祁川放下心,大刀闊斧地打開帳篷:「小歌——」
下一秒就看到戚寒從傅歌唇上離開,手疾眼快地拉被子擋住人,濃郁的enigma信息素劈頭蓋臉:「出去!」
祁川:「好嘞。」
平白無故被凶了一頓,轉頭就看到罪魁禍首正要「攜款潛逃」,祁川上去就把他揪了起來,「兔崽子還敢跑!」
話音剛落就被他手裡的烏賊噴了一臉墨。
祁川:「……」
小決:「ʘᴗʘ」
天道好輪迴,是個好烏賊。
*
帳篷外鬧騰得熱火朝天,帳篷里的旖旎也被攪散。
戚寒裸著上身扣在傅歌肩膀上,大手揉著他的發頂,剛醒不久,聲音還暗啞:「還睡嗎?」
傅歌縮在他懷裡,臉蛋睡得紅撲撲的,眨著眼睛看起來很乖,「不要了,再不出去他們都要以為我們幹什麼了。」
這荒郊野嶺的還能幹什麼,戚寒只不過照例給了他一個早安吻就被當場抓包了。
「不用管他們。」他悶悶地笑著,捏著傅歌的肩膀讓人側躺,肉貼肉地從身後摟住他,抬手遮著他的眼睛幫他擋住光,「睡吧,放信息素給你聞。」
睡袋裡暖烘烘的,身後的胸膛更是熨燙,他整個人都被alpha的信息素包裹起來,想不睡都難。
迷迷糊糊地一覺睡到十二點,被鑽進鼻子的飯菜香味叫醒。
入鄉隨俗,中午吃全魚宴。
剁椒魚頭、椒麻魚肚、松鼠鱖魚、豆豉蒸魚、生魚片,酸菜魚……滿滿登登擺了一桌子,祁川帶著小決一道一道吃過去,傅歌不愛吃魚,戚寒就親自下廚給他開小灶。
「這個好吃。」小beta正乖乖啃著雞翅,抬頭就被餵了一筷子炒山珍,本來就不大的嘴巴被塞的鼓鼓的,他只能擰著眉頭兩邊一起嚼,像只進食的小倉鼠。
戚寒看他這樣子喜歡,一口一口餵個沒完,邊餵還去摸他的肚子,「怎麼吃也不見鼓呢。」
傅歌口齒不清:「已經鼓了,我的雞翅要沒地方了……」
「這麼喜歡啊,比我做的還好吃?」他以為傅歌不知道這桌菜是他燒的,故意逗他。
小beta睨了他一眼,拉著長音:「嗯,特別好吃,特別喜歡——傻不傻啊你,不用嘗我就知道是你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