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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身上下都很疼,疼得他想死。
「他沒有要傷害我!」傅歌說:「只是想幫我止血!」
保鏢呵呵地笑了,「他這種人做出什麼事來都不奇怪,先生還是防著點——」
「夠了!」小beta冷聲打斷他,「出去,這沒你們事了。」
保鏢一噎,連忙跑出去,祁川剛要說話就被傅歌制止了:「所有人都出去。」
*
地上散落著三支空了的針管,其中一支明顯不同,是那個男護士趁亂打進戚寒身體裡的,傅歌把它撿起來,想著要趕快找人查清楚到底是什麼藥。
可戚寒卻在看到它時瑟縮著肩膀後退了一步,身上的高傲自信消失的一乾二淨,只剩下絕望和恐懼。
「你還要……給我打針嗎……」
小beta愣了一瞬,眼淚奪眶而出,「不是……不打了,針頭還在你肩膀上,我幫你拔出來好嗎?還有你的傷,需要馬上看醫生。」
「看醫生……救我嗎……」
「會,會的!醫生會治好你。」
戚寒卻不相信似的地抬起眼,聲如蚊蚋:「你騙我,我哥不要我了,沒有人會救我了……」
傅歌心口豁裂,他疼得要碎掉了,「阿寒,我們先把傷治好,好嗎?」
Alpha搖著腦袋,慌亂地拖著腿後退:「不要……別過來……你不要過來……」
「我不打你,我就幫你拔針,針還在你肩膀上……」
「可是我進入易感期了,我會失控……你出去……你趕緊出去!不要留在這兒!」
傅歌愣了兩秒,苦笑道:「我出去你要怎麼辦,等死嗎……」
他不知道答案,只能忍著燥熱用力搖了搖頭,皮膚下的血液叫囂得愈發厲害,他拼著最後一絲理智把傅歌推開。
但沒控制住力道,直接把小beta推到了地上,碎玻璃扎了他一手。
血光刺痛了戚寒的眼睛。
「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他流著淚一步步後退,腳下突然踩到了那把刀。
呆愣一瞬,戚寒把它撿了起來。
傅歌的心臟驟然提到了嗓子眼,「你幹什麼!」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從來都不是……」他的眼神空洞又呆滯,乾裂的嘴巴里反覆都是那幾個字:「我失控了……不知道該怎麼辦……」
「阿寒,阿寒你聽我說,你冷靜點,我們先把傷治好,把傷治好再說,行嗎?」
戚寒舉著刀搖了搖頭,像一隻被提著線的木偶,「不要麻煩了……我活不成了……你在騙我,你不會救我的……」
這幾個字仿佛一口鐘,在他耳邊猛地敲響,他如夢初醒般笑起來,「對,沒有人救我……沒有人愛過我……爸爸,小歌……他們都不要我了……什麼都沒有了……我什麼都沒有了……」
「不要!」
隨著小beta悽厲的尖叫,戚寒一把將刀捅進了右胸。
熱騰騰的鮮血噴出來濺在傅歌眼睛上,他布滿血絲的眸子裡映出一個小小的黑影。
黑影觸電似的顫了兩下,應聲倒地。
「阿、阿寒……阿寒!醫生!醫生進來!」
傅歌撲過去握住那把刀,瘋了似的嚎叫,他茫然地捂住嘴巴,眼淚像雨珠般從指縫滾落。
疼痛喚回了alpha的意識,戚寒徹底清醒了。
他哽著脖子一口一口往外吐血,殷紅的眼睛始終眷戀地看著自己的愛人,想再多看哪怕一眼都好。
那隻顫顫巍巍的手抬起來,卻沒有碰傅歌的臉,只是推開了他握著刀的手,「不要留下指紋……」
「……你說什麼?」
戚寒從口袋裡拿出一張被血弄花的紙,遞給他,開頭寫著「自首」兩個字。
「等我死了,你把我的屍體和這張紙交給警察……就說我是畏罪自殺,我都安排好了,把你摘得很乾淨,不會被我牽連……」
傅歌伏在地上哭得喘不過氣,一哽一哽得泣不成聲:「你什麼時候……什麼時候準備的?」
「很久了……很久了很久了……小笨蛋,你做的局有太多破綻了,光靠那段視頻根本就定不了我的罪……」
他的喉嚨被血嗆住了,手也再抬不起來,只有露出來的那隻眼睛還能動,於是他就用那隻眼睛,很用力很用力地望著傅歌。
「哥肯定不知道自己十八歲時看我的眼神是什麼樣……」
那麼專注,那麼明亮,閃著好多好多耀眼的光彩,愛慕到好像全世界只有他的alpha一個人。
「你在醫院和我說重歸於好的那一天,我好怕看到你的眼睛……眼神騙不了人的……我看一眼就知道,你再也不會愛我了……」
從很早開始,甚至要追溯到他們久別重逢後見的第一面,戚寒就已經知道他的小歌變了。
「我知道…你心裡有氣,我會幫你撒出來的……我也知道你下不了手了,我會幫你做完的……」
如果讓傅歌親自動手,那他就會變成一道永遠無法磨滅的疤,往後的幾十年都在小beta心裡留有餘震。
所以他在獻祭一般走進傅歌的天羅地網之前,就已經為自己設定好了可以自己決定的結局。
渾渾噩噩地被囚禁、心甘情願地被折磨,只是為了讓傅歌撒氣,放下,忘記,這樣他才可以再無遺憾地了斷殘生。
「我的人生已經結束了,但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怎麼能下半輩子還記得我這個……這個人渣敗類呢……」